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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马停下,孟環素已经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男子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重重地一把孟環素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孟環素坐在地上双眼直冒金星,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移了位。
“你这毛贼,你想摔死我啊!”
孟環素正想破口大骂,那毛贼如同提兔子一般把孟環素提起。孟環素才看清这四周的坏境,排排士兵有序的巡逻,约数十个白色军帐扎在这山下,再瞧那湛蓝色的旗帜上书着漆黑的‘王’字。这是高丽军!
孟環素差点笑出声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没找到沧军扎寨的地方,倒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被这毛贼带来了高丽军营,也算是因祸得福。
把门的士兵见毛贼,急急的跑了过来。牵过他的马,毕恭毕敬的叩礼,唤道:“陛下万安。”
什么?陛下?这……这这……这毛贼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不择手段的高丽王王焕?
王焕点了点头,提着她向营帐中走。孟環素仔细想来,王焕这种人就是戏本子里的绝世大反派,此时他抓自己来他的军营,一定没什么好事。果然,进了军帐。王焕又重重地将她扔在地上,这王焕分明就是将她当做麻袋,摔来摔去,拎来拎去。
但是这眼前亏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孟環素的在世原则就是大女子能屈能伸,所以她。
“这位英雄好汉,小人来高丽就是寻亲,绝不是有意冒犯英雄,您宰相肚里能撑船,饶了小人吧。”孟環素堆了一脸虚伪的讪笑,碍于王焕不知在哪寻了根绳子,将她死死绑住,她只能以极丑的姿态斜躺在地上。
王焕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栽在太师椅上,他偌大的桌子上堆满了各样水果,他捡了一堆葡萄,饶有兴致的看着孟環素优雅的躺姿。
“方才我已经说过,我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你过誉了,并且我也不是宰相,肚子里可撑不了船,我是这高丽的皇帝,叫我陛下!”王焕吐了一地的葡萄皮,继续看着孟環素,倒是还想听听她口中还能扯出什么谎。
孟環素一惊,这高丽皇帝软硬不吃啊。眼睛转了转,带着讨好的语气试探道:“陛下!陛下大人!您是陛下肚里能撑船,更何况我单枪匹马的,您这营帐把守的连只蚊子都出不去,就不如松开我吧,怎么样?”
王焕起身,缓缓走到她身前。很好,这狗屁皇帝是想通了,待会放开她,她一定要揍他个狗血喷头,连他亲妈都不认识他。
但王焕并没有什么要放开她的意思,半弯着身子打量着孟環素,这一张俊脸近在咫尺,孟環素活了十八年,倒是没有男人敢这么打量他,一时间面红到耳根子。
“你是女人?看着装束不像是高丽人,到底哪国派来的谍人?快说!--”王焕边说还踢了她一脚,孟環素心中怒火又‘蹭蹭蹭’的上去了三分,心底不停地骂娘。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屈辱,一定要记在本本上!报仇,要提在日程上!--你完了!王焕!
虽然这样很没出息,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到底,她与王焕的这笔账假以时日是要好好算的,倒是眼前,先蒙混过去再说。
“陛下大人!我哪里像个谍人了?小女扮作男人,来寻亲也方便些,这是误会!误会!。”孟環素拼命酝酿可怜的表情盯着王焕的眼睛看,最是说帝王冷血,一点也不假。
王焕冷冷道:“就算你不是别国派来的谍人,单单就是今日胆敢拦朕的马,朕也能要了你的脑袋。”
呵呵呵,你以为你是谁?你可知你面前站的……躺的可是威名远镇的汝晟王之女!但是如果此时若是报出爹爹的名讳,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王焕说话咬牙切齿,两屡青丝悬在他的肩上,纤长的睫毛犹如两把刷子,眼角微微上扬。偏偏是张魅惑众生的脸。都说相由心生,这样心存不良、阴险狡诈的人竟能生出这样的好样子真是老天无眼!
“陛下,小女子是见那百姓中有老有小,才挺身而出,决非有意冒犯于陛下您。”王焕垂了垂眼眸,沉默了半响,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就将你充作军妓,怎么?朕留你一条命,欢喜的竟忘了谢恩吗?
谢恩?--谢你个大头鬼!看来传闻是没错的,这高丽皇帝的却是丝毫没得半点人性。
“陛下!不要啊!小女子乃是良家出身的好女儿,我家中的一双父母还在等着小女子回家呢!”孟環素拼了命的挤眼泪,泪眼汪汪的盯着王焕。王焕冷笑,似有若无的摇摇头:“你父母等不等你回家同朕可没有半点关系,朕自小见惯了扯谎的人,你最好不要用什么花招,你的话朕自然能分辨清楚。”
什么?!他知道自己在撒谎?这皇帝莫不是有双火眼金睛不成?总之,她孟環素绝对不能充作军妓,此时此刻,孟環素十分后悔,简直悔不当初,为什么将和尚遣走。
悔恨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既然这高丽皇帝软硬不吃,看来只能智取。
“陛下,求您不要将小女充军妓!小女会武功,说不定你那群士兵也不一定能打过我,小女就冲个侍女侍候您怎么样?”孟環素试探道,一边打量王焕的脸色。
王焕饶有兴致的看着孟環素,竟然笑了出声,他转过头,声音像是很愉快,道:“你说的有些道理,那就这么办吧。”
孟環素差一点喜极而泣,看来这王焕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性。
“你叫什么名字?”王焕将她提起,一边解她的绳子。他的语气没什么波澜,一时间孟環素又看不透他的心情。
“我……我叫姬苏苏。”松开后,孟環素发现自己的手臂早已酸痛,方才在马上拼命挣脱,手脖上早已经勒出几道血印子。王焕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孟環素从地上拉起身来。
一把拉过她受伤的手臂,认真的仔细检查起来。哇,王焕竟然还有这么一面,孟環素偷偷窃喜,一边感谢她娘生了她一副女儿身。
“不碍事的,一会叫医使给你包扎一下。”
说罢,王焕便松开她。打开帘幕走出了军帐,这……这就完事了?王焕就算是放过她了?她孟環素果然是上苍庇佑,菩萨爱泽,今日你王焕没有伤我,假以时日本郡主定要报今日屈辱之仇,让你趴在地上唤我姑奶奶!孟環素如此想到。
一刻钟后,一位高丽侍女走进营帐,手中还捧着件高丽样式的衣裙,孟環素欲打开衣裳,一触手感便问那侍女:“你们陛下不是让我做侍女吗?莫非你们高丽的侍女都穿这么手感这么高级的轻容锦?”听孟環素这么说,那侍女便被逗笑了。
“姬姑娘说笑了,陛下说您是贵客,叫奴婢好生招待姬姑娘,这上好的轻容锦奴婢怎么有福气穿呢。”欸?这王焕是怎么阳奉阴违呢?方才又是充军妓又是做奴婢,半刻钟不到又变成贵客了。
那小侍女侍候孟環素更衣完毕,为她梳了个高丽的发髻,从首饰盒里拣出烧蓝嵌宝的孔雀吊钗,样式甚是新奇,孟環素不禁抚了一抚,心中暗叹这小侍女眼光真是不一般,那小侍女在镜中观赏着孟環素的容貌,赞叹道:“姬姑娘美艳绝世,奴婢真是羡慕不来,不枉费陛下令霍将军快马为姬姑娘走这一遭了。”
孟環素一惊,便问道:“霍将军?可是霍元将军?”小侍女笑道:“正是霍将军。”
啊?王焕竟然叫左膀右臂为姑娘买衣裳,真是个旷古绝今的奇闻。
“你们霍将军倒是有眼光的很。”孟環素提起霍元,那小侍女不禁面上一红,磕磕巴巴道:“霍将军……霍将军自然是有眼光的,少年儿郎有勇有谋,盖世无双……”呵呵,敢情这丫头是对着大老粗动了春心了。没想到这霍元不止会带兵打仗,品味情趣也真是不含糊。
军帐幕帘被掀开,又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侍女,见孟環素便矮身问礼:“姬姑娘,陛下有请。”
啊?王焕又要扯什么幺蛾子?孟環素清了清嗓子,问道:“他有说要做什么吗?”那小侍女茫然的摇了摇头,细声道:“陛下的事,奴婢不敢过问。”诚然是个胆小怕事的小侍女,孟環素摇头,便随着她走出了军帐。
王焕的住处需跨过数十间军帐,来来回回的士兵把守森严,他就住在这军营的最中心。也属他的营帐最是华丽,门前驻守着两排士兵,如同木头人一动不动。一路上她不停地跟两个小侍女说话,方知为她梳妆的小侍女叫寸心,引路的小侍女叫碧芙。其余的事情二人像是默契的一概不知,孟環素废了好些口舌也没在二人口中打探到什么。
寸心为她揭开幕帘,孟環素进去后,发觉偌大的营帐里不过她与王焕二人。此时王焕只穿着身湛蓝色福纹的绸缎里衣,卸去他白日里佩戴的护额。整头漆黑如墨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背上,镀出层幽弱的光泽,显得他不再咄咄逼人,而是无尽的辗转温柔。苍白纤细的手中持着本书,见孟環素走了进来,眸子刹那间发亮,淡淡开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