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间
“禀告陛下,儒帝陛下与得韬郡主无碍,銮驾马上就到营帐!”苏述睨着跪在脚下的护卫,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孟石坐在苏述的左手边第一位,护卫的所言所语他听的最是清楚,苏述余光似有若无的瞟向孟石,孟石虽然表面毫无波澜,可是这老狐狸心里恐怕早生芥蒂。
苏述面色一缓,沉声道:“汝晟王放心,郡主已经找到了。”孟石心里何尝不明白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只有素素回来才能下决断,袖中爆满青筋的手渐渐舒缓开来,面色没有方才那样严肃,眉间淡开来,恭敬道:“是,陛下。”
“谢天谢地,老天爷菩萨保佑,我们家素素没事。”汝晟王妃姬氏闻言拍了拍胸口,素素这孩子,总是知道闯祸,她这为娘的一颗心日日为她旋起旋落。话音刚落,‘嗖’的一声,远处遥遥射来一把燃着的飞箭,直直冲着主座上的苏述而去。
不知谁大声喊道:“有人行刺,保护陛下,护驾!快护驾!”
只见在座中一位少年身影纵身一跃,淡青色衣抉划破寂寥的长空,赤手把住那支疾冲的飞箭,身手划出一道好看的轨迹幡然落地,众人一瞧,正是鎏亲王苏漾,苏漾打量着这支莫名的飞箭,箭锋上的火团已然燃尽,箭被熏得发黑,只是寻常普通色的弓箭,在形色上看不出是什么由来。
苏述眉眼间藏着不可泯灭的愤怒,竟然有人将手伸到皇家狩猎园,意欲将所有人一网打尽,此人不诛,后患无穷。他大手一挥,厉色道:“给朕搜查!——究竟是何许人也,刺杀儒帝再先,竟也要想要朕的命了?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众护卫点头称是,皇家狩猎园的形势越加冷峻了起来,苏述坐在上首一言不发,下头的臣子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小声议论,人人自危了起来。
待孟環素归来营帐时已是亥时,大家纷纷回了自己的营帐,有人刺杀皇帝的事情早已有了耳闻,待御医包好伤口后,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郡主,婵世子到了……”护卫在营帐外头小声通传,孟環素心上一悸,一双眸间尽是深邃,心里不免更加防范婵庸,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只听婵庸在账外遥遥喊道:“妹妹,你睡了没有,哥哥十分担心你的伤势,特来探望你。”孟環素鼻息间似有若无的微微冷哼一声,婵庸这么晚打着探望的幌子来见她,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啊,她孟環素倒是想看看,婵庸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遂是,孟環素向帐外道:“让他进来吧,”护卫揭开帘幕,婵庸一张嬉皮笑脸的面容立刻出现在孟環素眼前,孟環素心中立刻萌生了三个字‘笑面虎’。没错,这个人就是一个让人防不胜防,表面幽默风趣实则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婵庸带着一个护卫立刻进了孟環素的营帐,他弯了弯笑眼,关切的问道:“听说妹妹腿上受了伤,竟是什么人能伤的了妹妹,哥哥以防万一带了上好的金创药,现在叫御医来为你换上,如何?”婵庸顺势在胸口掏出一支墨绿色的瓷瓶,手摇了摇。孟環素戒备的盯着婵庸手上的金创药,她自知婵庸的用意,恐怕婵庸现在已经怀疑到她头上了,若是婵庸知晓在先皇陵寝中的人有她一个,婵庸势必要将她灭口。
孟環素笑了笑,道:“多谢婵世子好意,只不过被丛间的利草割伤而已,太医已将伤口处理好,不宜在次裸,露见风,多劳记挂。”婵庸保持着一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微微上挑了眉头,意味深长道:“哦?原来如此,竟是哥哥我担忧过头,宫里有的是太医呢,哥哥真是关心则乱。”孟環素微微扬眉不语,二人僵持了片刻,婵庸低低的笑了,帐中烛火忽明忽暗,婵庸的笑意就像藏在暗处的鬼魅,令孟環素周身发寒。
婵庸枯瘦的手掌递在孟環素面前,掌心中静静的躺着一只玉佩,那玉佩上雕刻着好看精致的鱼纹,正中央赫然刻着一个大大的‘洛’字。孟環素泫然睁大的双眼,自顾不上腿上的伤势,赫然起身,重重的皱紧婵庸的衣领。“婵庸,你到底要做什么!”孟環素神色俱激,一双手止不住颤抖,原来婵庸知道,她已经亲眼目睹了陵寝的秘密。
婵庸低阖着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孟環素,将那玉佩攥在手中,凑在她耳边,沉如低喃:“想必妹妹比我清楚,这只玉佩是属于谁的。”孟環素睁大了双眼,那玉佩上的‘洛’字刺伤的她的眸子,没错,是成洛的宛鱼双佩,她终日携带在身,孟環素怎么会不认得。
孟環素抓紧婵庸衣领的手又紧上三分,紧紧咬着口中的银牙,切齿道:“你将成洛怎么了!”成洛虽是孟環素的手下之一,但情分却是比亲手足还亲,成洛自小被她捡回王府,一直带在身边,孟環素只觉脑中浑然一片空白,想到成洛竟然在这魔鬼手中,周身颤抖不止,竟然分毫也冷静不下来。婵庸在心中冷冷一笑,拿她的手下相以要挟,果然管用。他立的腰背挺直,任由孟環素抓乱他的衣襟,他幽幽道:“放心,哥哥只是邀成洛姑娘到府中做客,不会将她怎样,只不过,你要先见一位贵客。”
婵庸侧侧脸,只见身后的侍卫将头盔摘下,一双星眸如暗夜中漫天星辉凝成,他朝孟環素笑了笑,开口道:“苏苏姑娘,——别来无恙?”孟環素一双手渐渐从婵庸的衣领上滑落,她惊讶的竟然忘记了呼吸,婵庸!竟然丧心病狂到背叛国家,私通高丽的地步,没错,来人正是高丽的铁血皇帝,王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