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死牢中的不少人都是带着同情目光朝着段眠霜看去,可惜着这么一个年轻的生命便要消失不见,又想想过两日之后的自己,就是心中一阵惆怅。
段眠霜则是完全没被众人的叹息声所影响,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嘴里还不忘哼着小曲儿,心态淡然。
待她收拾好后没过多久,外面便有狱卒前来,已是有囚车等候在外。
女子朝着那狱卒轻轻一笑,几乎是完全配合的朝着外面而去,安安分分的上了囚车,全程安稳,让狱卒都是始料未及。
他还以为昨日这女子的淡定都是装出来的,可今日再这么一看,却是打心底里的佩服。大概,整个长安城的犯人,都没有几个能够做到段眠霜这样。
用了几日北堂寒给的金疮药,段眠霜只觉周身上下的疼痛似乎也缓解了不少,只是今日这囚车太过不稳,以至于好几次的晃动让她的伤口再度崩裂,衣衫上也隐隐映出了血迹。
囚车一路在长安最中央的街市之上行驶,自然也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都对着囚车之中的段眠霜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的尽是定安侯府灭门一事。
而不论百姓们说的是什么话,好像都完全引不起囚车之中段眠霜的注意,她只是悠然自得的看着天边高挂的太阳,面容恬静。
不一会儿,囚车的方向便是一转,很快进入了另外一条道路上,也与另外几辆囚车会合在一起。
这么一个会合,段眠霜就看到几个熟悉之人。
在她身后,老夫人也站在一辆囚车之中,似乎还是不死心,在不停的大声呼喊着,可在场守卫却无一人理会。
而随着她不顾形象的大喊,也引来了不少百姓的指指点点,看向老夫人的目光之中都带上了几分异样之色。就面前这个脸色灰败衣衫不整全身上下都土哄哄的老女人,哪里像什么世家大族的老夫人,若是不知道的定然会将其当成一个再普通粗俗不过的市井妇人。
看着这样的祖母,段眠霜也是叹息的摇了摇头,“看来在牢中这么几日时间,祖母还是没有一点儿长进。”
她嗤笑着开口,整个人倚在车上,漫不经心的朝着自家祖母看去。
段眠霜的声音刚刚响起,老夫人也就在同时注意到了她这个许久不见的外孙女,竟是再次开始唾口大骂,完全不顾一丁点的形象,让女子变得更加厌恶了起来。
这样的老夫人,还当真是可悲,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认清现实。
但由于段眠霜太过安静,也让另一边的老夫人更加愤怒起来,一句跟着一句的指责随之而来,“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我们定安侯府也不会沦落到如此模样!”
老夫人几乎是怒目圆睁,整个人仿佛恨不得直接扑过来将段眠霜给活活掐死,整个面容都变得狰狞起来。
如此,也让段眠霜再也不愿忍受下去,声音微提,气势汹汹,“你给我闭嘴,少给定安侯府丢人,也少给我爹爹丢人。”
她冷笑一声,说罢后就直接转过了身子,不想再理会这样的老夫人。
态度漠然,留给老夫人的也仅仅只有一个背影罢了。
死便是死,可定安侯府的名声不能坏,没有做过的事她也绝对不会认。
这样的段眠霜,也让不少百姓都为之动容起来,忍不住的朝着女子直挺的背影看去,心中几乎是同时生出了一个想法。
以段眠霜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畏罪潜逃,会不会一切都是误会。
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无论如何都遮掩不去的。
整整一个时辰,段眠霜就在百姓的注视之下,闭目养神,再不说话。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之后的一辆囚车之中,同样憔悴的不成样子的涵香正有些眷恋的朝着这边看来。
小姐…
自当日之后,涵香本就在老夫人那里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后来又直接被官兵带走。天牢之中的情况人尽皆知,更何况涵香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罢了,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死活,那般恶劣的条件之下,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好。
而此时,涵香只觉她整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仿佛随时都能够晕倒过去,只是为了段眠霜而不断支撑着。
她,定然要陪着自家小姐走完这最后一程路。
从涵香所在的方向看过去,段眠霜衣衫上的血迹被看的分外清晰,也让涵香低低的出声,“你们,你们怎么能对小姐用刑…”
只是,这般微弱的声音,在场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得到。
不多时,几辆囚车便到达了目的地,这里的不少百姓也是早早等候,围得满满当当,现场也是一派嘈杂之声。
北堂寒奉命行刑,此时也就坐在主位之上,一双丹凤眼同时朝着段眠霜所在的方向而看来,其中光芒闪烁,意味不明。
囚车刚刚停下,人群之中几道声音便接连传了出来,只见锦绣楼中几人无比整齐的出现在了段眠霜面前,神色悲戚,“小姐。”
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遮掩不住的表情,万分心痛的朝着段眠霜所在的方向看来,让女子也是微微叹了口气,扫了眼几人,“无妨,不必担心我,你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段眠霜知道,眼前的几人都是孤儿,在这世上本就是孤苦伶仃,现在她若是死了,那这些人很有可能就会再次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之中。
“我死了之后,锦绣楼便交给你们,记得不要卷入这件事来。”
她虽是想要一个公道,可毕竟这件事后面牵扯的人太多,若是这几个小家伙为了替她报仇而参与进来丢了性命,她怕是死了都会良心难安。
这般的叮嘱,更是让小五子等人忍不住的哭了起来,齐齐跪在了段眠霜的面前。
“小姐,你若是死了,我们也不会活。”
几人的声音洪亮,竟是宁死不屈,眼中是说不出的执着和坚定,让在场也随之响起了一阵唏嘘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