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款款站起,墨发及腰,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摆动,如清风划过。在老夫人和段士修的双重威逼之下,非但不松口,态度反而是更加坚决了起来。
她有些轻蔑的瞥过老夫人,又将视线定在了自己这个爹爹身上,“爹爹,你可知冲撞县主是何罪?”
定安侯的身份不一般,可皇帝亲封的思懿县主地位早就超过了老夫人,如此这般无理取闹,确实是不少。
她高高的扬起了下巴,让段士修的身子一僵,竟忘了自己这个女儿现在的身份已经是非同小可,就连自己都无法轻易命令。
愣了半晌之后,段士修的语气也缓和下来,试图劝解着,“眠霜,她是你的祖母…”
祖母?听到这个称呼之后段眠霜脸上的嘲讽之意更甚,立马便反问了回去,“祖母的身份是不假,可桩桩件件的事,她有当我是孙女么?”说罢之后,段眠霜抬了抬眸,“爹爹,眠霜今日便要问你一句,到底是女儿重要,还是一个嬷嬷重要?”
最后几个字,更是咬牙切齿,足以见段眠霜对于那嬷嬷的恨意,就连段士修都被这样的女儿吓了一跳,哑口无言。
身为县主,身为定安侯府中的嫡女,处置一个下人旁人自然是无法过问,可…
良久之后,段士修的脸上出现了几分为难之色,对于段眠霜的问题也是久久都回答不上来,最终还是拂袖而去。
耳边响起的,是老夫人不甘的咒骂之声,还有来自于段士修的劝解,逐渐远离了鞠芳斋。
二人离开之后,段眠霜的目光才慢慢收了回来,无奈的笑笑,眼底带着旁人无可察觉的失望之色,回了院落之中。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家小姐情绪的低落,涵香也始终都陪伴在侧,帮段眠霜煮了一壶花茶,“小姐,老爷也是因为老夫人才那般,小姐还是不要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她一直侍奉在小姐身边,还从来没有见过小姐对老爷这般强硬,而且都是因为她。
想着,涵香就再次开口,“小姐,涵香身上的伤已经无碍,不如小姐便卖老爷个面子将那嬷嬷放了吧,正巧也缓缓老夫人的火气。”
毕竟,小姐想要在府中过下去,老夫人和老爷那边是绝对逃不过的。
说话间,段眠霜一直静静看着茶杯底那款款盛开的茉莉,动了动唇,“这次,没那么容易,我鞠芳斋的人也不是谁都能动,就算是老夫人也不行!”
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让涵香接下来想要劝解的话也都憋回了肚子里,耐心的斟着茶。
整个院落之中,都是袅袅茉莉花香清味,让人心情不由自主便放松了下来。
而没过多一会儿,小五子也来到了段眠霜的眼前,有些担忧的打量了一遍自家主子,这才后怕的松了口气,“小姐,幸亏你没事,之前都把我们给吓坏了。”
他们,是当真以为这次的小姐难逃一劫,以至于最后一刻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也幸好老天保佑。
段眠霜轻轻一笑,在小五子面前转了个圈,“放心,我无大碍,回去之后告诉他们不必担心。”
这一世,与上世不同的,除了出现北堂湛之外,就是锦绣中的众人,也成了她心底割舍不下的一块。
又闲聊了两句,待小五子说完近日锦绣楼的情况之后,段眠霜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叫住了即将要离去的小五子,“诶,等等。”
她若有所思的朝着柴房看去,在涵香和小五子疑惑的目光中露出了一抹笑容,朝着小五子招了招手。
“先别急着走,随我过来。”
说罢之后,段眠霜便带着小五子朝着柴房而去。推门而入,只见老嬷嬷正一脸愤恨的看着几人,还在不停的挣扎着,显然是依旧不死心等着老夫人来救她。
小五子怎么着也没想到一进来会是这等情形,一愣过后才开口发问,“小姐,这是要…”
段眠霜但笑不语,上前俯身将嬷嬷嘴中的布团抽出,笑容也越发灿烂了起来,“还等着老夫人来救你?别做梦了。”
她将涵香折磨成那般模样,而自己不过是把她在这里关了几个时辰罢了,还远远抵消不了。
“不,老夫人定然不会放过你的,老夫人会过来的。”
那嬷嬷语气笃定,依旧是狠狠瞪着段眠霜,说什么也不肯认输。
只不过,现在的段眠霜早就是懒得理会,直接回身朝着小五子看去,笑的狡黠,“小五子,本小姐记得锦绣楼中还缺几个洗衣做饭的老妈子,我看她就不错,你今日顺便带回去吧,记得给我好好调教调教。”
最后的几个字,被段眠霜咬得极重,也让小五子瞬间就心领神会,冲着段眠霜重重点了两下头,“属下明白,定然不会让小姐失望。”
相视一笑之后,此事也就算是尘埃落定,老嬷嬷再次被人堵了嘴一路挣扎的带出了鞠芳斋。等老夫人那边再次收到消息时,早就是为时已晚,只能独自气的牙根痒痒,无可奈何。
送走了那老嬷嬷之后,段眠霜的心情明显也就好了起来,哼着小曲儿在院中喝着茶,让涵香也是不由得失笑。
“小姐,你就不怕到时候老夫人知道了。”
她本以为自家小姐就是要给那嬷嬷一个教训,谁曾想到直接就把人带出了府,再加上锦绣楼中那一个个成了精的,怕是从今以后这个嬷嬷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吧。
如此一来,痛快是痛快,但是后果说不定也会万般严重…
只是,段眠霜还是毫不在意,“放心,祖母一向不喜欢我,就算没有嬷嬷一事今后还会有其他,若我一味示弱,只会让她以为软弱可欺。”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般,得寸进尺。
安了涵香的心,段眠霜也在突然之间想起了苏清三来,收拾了一番便是不紧不慢出府,想着顺带去看看当日自己救下的小乞儿如何。
再上街市,段眠霜心中也是万般感慨,只记得当日自己周身上下带着锁链,连走路都万般不自在,和现在可谓是天壤之别。
成也败也,都在一瞬之间,谁都不知道明日究竟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