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燕儿都在利用她的感情，利用她的信任。
包括春杏，包括那些眼泪，那些感激，全部都是假的。
还记得之前在确定春杏一事之后她的感受，可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燕儿早就是什么都知道。甚至于，春杏的故事都是一个用来博取她同情的手段，才这么被安放在了她的身边。
其实，早就应该看出来的，只是她一直都在骗自己，一直都不愿意相信罢了。
春杏刚刚来定安侯府便是极为不规矩，一开始她只以为是春杏本身的不安而已，并未多心。直到后来自己爹爹出事，定安侯府所有人都一夜之间入狱，可只有春杏一人不知所踪。
就算这样，她也没有怀疑过，只当发生的一切都是凑巧，只不过春杏当真不知所措跑入了宫中，恰好躲过一劫。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着实可笑。
她摇了摇头，坐在了摇椅之上。
清风吹过，女子身后的墨发轻动，摇摆在腰间，久久不曾停下。那一向清澈的眸子此时也宛如蒙上了一层雾霭般，让人看不真切。
良久之后，才陡然之间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被竹叶清香包围在了一起，“不需要多想，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好了。”
北堂湛的声音温柔，薄唇微微勾起，眸中几不可见的闪过了一分冷色。
也就是在这时，段眠霜才想起了当日北堂湛的反应。他，一直都不同意春杏来鞠芳斋之中，也是在她的一再坚持之下才点了头。
“你早就知道。”
闷闷的声音响了起来，段眠霜整个人宛如鸵鸟一般，将脑袋完全埋在了北堂湛的怀中，显得甚为娇小。
男子轻拍了拍段眠霜的胳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轻叹了口气，“本宫也只是怀疑罢了，现在这般也好。”
能够让怀中这个小丫头长长记性，那么那两个人也就不算白费。
就这么窝了一会儿，段眠霜才终于起了身子，反应过来一般的朝着北堂湛看去，眉头微微蹙起，“你怎地下榻了，不是让你在榻上好好躺着？”
“……”
怀中一空，北堂湛一手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服，一边缓缓起身，若有所思的瞥了眼段眠霜，“本宫不是废人。”
也只有面前这个人，会将他堂堂三皇子看的弱不禁风，甚至连动都不让他乱动一下。虽是无奈，可心里却早就是乐开了花。
段眠霜扁了扁嘴，又认真瞧了瞧北堂湛身上的伤口，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苏清三的医术确实是不可小觑，才不到几日的时间，大多数伤口都已经结痂，甚至不少轻微的地方已经开始好转，慢慢恢复。
“还疼么？”
眼见着北堂湛不安分的动作，段眠霜还是有几分放心不下，开口询问。
月风则是一脸笑意站在暗处，就这么看着院落中的二人。
不得不说，自家主上确实就是需要段小姐这般的人在身边管着。想想以往每次主上受伤，哪次不是还没好利索就着急有旁的动作。
他和李乾不论说些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反而到了段眠霜这里，只要一个眼神主上便能彻底认输。
北堂湛挑了挑眉，摇着头笑道，“不过是点小伤口罢了，不碍事。”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些家常便饭，再正常不过，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感觉。有了段眠霜之后，却反而变得不是那么无聊起来。
看过男子的面色，发现确实有所好转，段眠霜这才不再说话任由着北堂湛在外面走了半个时辰。
而时辰一到，女子的面色就变得认真起来，硬生生将北堂湛又给逼回了榻上，一脸的无奈之色，可却又无法反驳半分。
安顿好了北堂湛之后，又在鞠芳斋中待了半晌，十五便出现在了段眠霜眼前，“小姐，你快去济春堂看看吧，李乾那家伙说什么都不愿意待着了。”
他的声音一出，一边的月风就是一阵幸灾乐祸的笑意。
光是在这里想想便能够想到李乾现在的郁闷模样，怕是一点儿都不比自家主上好到哪里去。
段眠霜瞥了眼屋里，又叹了口气，随十五朝着济春堂而去，不愧是一对主仆，连脾气性子都是一模一样。
当她到达济春堂之时，李乾正在那边不停闹腾着，说什么也要回到北堂湛身边。
“苏先生，我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李乾撑着身子站在苏清三面前，眸光坚定，像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而这样的场景，在济春堂中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遍，连苏玉都看得有些不耐烦起来，“苏先生不会同意的，你就好好养着吧。”
李乾身上的伤口远远要比北堂湛的严重，这才刚刚结痂就想要乱动，分明就是冒着生命危险。
他目光坚定，苏清三更是不曾让步，便冷着脸色站在一边，堵住了李乾的去路。
若是李乾身上没有伤口，说不定还能同苏清三有一战之力，可现在浑身的伤口，对面之人又是个中高手，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没可能赢，便只能这般耗着。
“苏先生，这是我的身子，我自有分寸。”李乾还是不曾后退，不论如何都想要离去，甚至又往前走了一步。
看到这般场景，段眠霜的一张脸便立刻冷了下来，跟在她身后的月风也知道大事不好，想着朝李乾使眼色，可无奈对面之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
“分寸？”一道冷凝的声音传出，带着几分不容置疑之色破空而来，紧接着就是女子绷紧的面容。
她冷冷看了李乾一眼，“你还知道分寸？若是当真知道便不会说出这等混账话来！苏先生辛辛苦苦将你救活不是为了让你再出去寻死，若我今日不来你想怎样？若苏先生不让你想怎样？！”
接连几个问句，一句的声音比一句高，让李乾整个人顿时心虚了下去，咬了咬唇。
“段小姐…”
不知为何，一看到段眠霜，李乾之前的信誓旦旦也消失不见，总有种莫名的心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