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乳娘在他们府中已经待了数日，可一丁点的进展都没有，怕成了一颗废子，对他们一点作用都不会有。
而若就这么放走，此事很有可能会被捅到幕后之人那里，让对方有所防备。无论如何，都不是个好的选择，倒是让他开始为难起来。
北堂湛微微沉思，脑袋之前的碎发也调皮一般的掉落下来，正巧搭在男子眉眼之间，隐藏了所有的情绪。
就在二人兀自思索之时，收拾好的段眠霜也随之而出，瞥了眼二人的模样，最后视线又定格在了北堂湛的身上，“若是可以的话，让我去试试吧。”
在这件事中，北堂湛带的情绪太多，未免会影响判断，倒不如让她去试试。
段眠霜眉眼带笑，逆光而站，显得那精致的五官更加惊艳起来，也让北堂湛鬼使神差的点了头，李乾则是在一边瞠目结舌。
仅仅是一夜之间，主上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怕也就是眼前这个女子能够做的到了吧。
用过早膳之后，二人便并肩去了乳娘所在之处。
一听见外面的动静，那乳娘嘲讽一般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她冷哼一声，“三殿下，老身昨日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何必来为难自己。”
说完之后，乳娘就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并未看到一同走入的女子。
段眠霜自一边拉过了梨花木椅，悠哉悠哉坐了上去，好整以暇的盯着面前之人，满脸的沧桑之色，带着多年沉淀之后的稳重同睿智，不可小觑。
然，就是这么一个人，忠心耿耿，宁愿死都不愿出卖当初的那个主子。
看着看着，女子就是勾唇一笑，笑声清亮，在安静的屋子中显得分外刺耳。
她这么一笑，乳娘才感觉到了哪里不对，满满睁开了眼睛，警惕性的看着眼前之人，“你是谁？”
乳娘冷冷发问，段眠霜则是挑了挑眉，一派玩味模样，“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庄妃对你可说了实话？”
一句话，段眠霜说的极为缓慢，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的乳娘，像是在探寻着什么一般，让乳娘神色明显有了变化，再也不是之前的心如止水。
当年…
同时，身在段眠霜之后的北堂湛同李乾也有几分讶异，不知道女子说这些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你什么意思？”
一提到庄妃，乳娘也不淡定起来，仿佛在想着当年之事一般，不知段眠霜指的到底是什么。
乳娘着急起来，段眠霜则不着急，反而整个人慵懒的倚在后边，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桌面，眸中闪出一抹狡黠之色，然后便是一副可惜的模样，“啧啧，你对庄妃忠心耿耿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还咬紧了牙关，当真值得？对庄妃来说，当年的你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
她语音苍凉，像是真的在可惜什么一样，让眼前乳娘一直坚信的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动摇。
沉默了半晌之后，那乳娘才又恢复了原本模样，不停摇头，“不会的，她不会骗我。”
乳娘的语气笃定，恨恨盯着段眠霜，几乎是在歇斯底里的大叫，“你休要挑拨离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
段眠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相信不相信都随你，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她耸了耸肩，起身便要打算离去，经过北堂湛之时顺便开口，“她也是个可怜人，便放了她的，庄妃的事情她不会知道的。”
这句话，也彻底让身后的乳娘没了理智起来，身子挣扎着自地上站起，指着身形窈窕的段眠霜，“你到底是什么人！”
忠心了那么多年的主子，终究还是会在意，会在意庄妃对她是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而段眠霜随意的两句话，便让她逐渐开始动摇，甚至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因为，眼前这个女子的态度太过漫不经心，仿佛当真将她当成了一颗废弃的棋子，毫不在意，甚至连一个问题都不问，太过反常。
一直平静的心，突然之间一颗石子被投了进去，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逐渐扩大。
而段眠霜打算离去的脚步也是一顿，轻轻一笑，桃花眸直勾勾看着乳娘，“当年那个小皇子，你可当真知道他是死于谁之手？”
女子一声冷笑，心满意足的看到了乳娘彻底崩溃的脸庞，目光之中更多了几分悲痛之色，随即愤然朝着北堂湛看去，一字一顿，可谓咬牙切齿，“是德妃，都是德妃做的！”
万般笃定，竟是在不经意之间说出了当年的另一桩隐秘之事，也让门口的北堂湛和李乾一派震惊，不知发生了什么。
段眠霜倒是一副预料之中的模样，目光怜悯，“不，你错了，当年德妃荣宠加身，三殿下更是如鱼得水，根本对那个小皇子没有兴趣。你也是宫中的老人，那些腌攒手段不会不知道，好好想想吧。”
如遭雷劈。
屋中的乳娘愣在了原地，久久都没有过动作，直到李乾再次去看时，乳娘依旧是之前的动作，不论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按照段眠霜的说法，只要稍微想想，就能够知道答案。
天衣无缝，可唯独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子变得让她陌生起来，说什么都不肯相信。
出了屋子之后，段眠霜才轻轻松了一口气，随着二人回到了清竹阁中，回忆着方才乳娘的反应。
然，北堂湛和李乾都是满脑的疑问，不知该如何问出。
似乎是看出了二人想说些什么，段眠霜吐了吐舌头，悠哉悠哉坐回了榻边，冲着二人摊了摊手，“我只是随意说着玩罢了，看来当年的庄妃还确实没同乳娘说实话。”
对于这件事，她只是从新月那里知道了一丝半点，并没有查到确切的消息，而刚刚也只是突然想起来随口试探。
德妃当年一身荣华，确实没有理由做出那等事来，却让乳娘如此笃定。到底是庄妃故意为之，还是背后另有其人。
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们都总算有了新的突破口。
面面相觑，李乾也极其罕见的从自家主上眸中看到了无奈。没想到他们用尽了办法都没让那乳娘开口说几句话，反倒是段眠霜随口胡诌了两句就让乳娘方寸大乱。
哭笑不得。
“你的意思是，当年庄妃是为了报仇？”
听完女子的分析之后，北堂湛的眸色也逐渐深了起来，席地而坐，靠在一边的青竹之上，懒洋洋盯着眼前的段眠霜。
或许她说的对，这么多年是自己不够冷静，不然如何能落下这些显而易见的线索。
段眠霜眸子微眯，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也不一定，德妃被打入冷宫之后，庄妃一时风华无限，万一…”
二人目光相接，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