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起哄之中，段眠霜波澜不惊的抽着签，随意瞥了眼最后的结果，勾唇一笑。
而在她将木牌翻上来之时，在场不少人也都同时看到了其上的字，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等着看段眠霜当众丢人。
今日，在场的尽是长安名流，天家之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用不了明日就会成为整个长安城的笑柄，被人背后嗤笑。
琴。
在武清黎看到段眠霜这个和她一样的结果之时，脸上骄傲的表情更甚，只等着段眠霜的求饶。谁不知道，整个长安城中，她武清黎的琴技都是数一数二的。
当年听说三殿下好琴，她便没日没夜的苦练，为的就是方才的那一幕，也终于有了回报。她自认为，段眠霜绝不可能超过她。
显然，众人也都是同样的想法。
段家这位大小姐之前太过低调，这种公开场合的表演亦是从未有过，怎么可能擅长摆弄这些玩意儿，今日着实是来献丑的。
想着，武清黎就笑着开口，“哟，好巧，那清黎便等着思懿县主赐教了。”
是挑衅，也是嘲讽。
在场没有人帮腔，反而都是好整以暇看着，神色也越发的激动起来。皇后勾了勾唇，“思懿县主，有问题么？”
见段眠霜半晌都未曾说话，皇后也算是好心开口，可段眠霜只是摇了摇头，“自然没问题，太子妃如此谦逊，本县主又怎能扰了太子妃的好兴致。”
表演还未曾开始，整个大殿中就是一股浓厚的火药味。
“那好，本宫也想看看段士修教出来的丫头是何样的。”皇后一锤定音，精致的脸庞中是看不出的幽深。
如此，就连北堂湛眸中都闪过了一抹担忧之色，有些烦躁的敲着桌子，时不时看向大殿中央的女子。
“三殿下何必担心，段小姐就算是弹得不好想必大家也不会说什么的。”武清黎一脸的笑容，柔柔朝着北堂湛开口。
大殿中央，乐师也已将古琴放置在了段眠霜的面前，只等着女子表演。
段眠霜环顾四周，定了定心神，再次朝着面前的古琴看去，仿佛勾起了那无尽的回忆。这一世，她确实还没碰过琴。
可在场不会有人知道，前世之时她为了博人一笑，拼命练琴，直到家族落败的前一天，都未曾放弃这个让她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习惯。
而今，也是时候放下过去了。
她看着手边的古琴，轻轻拂过，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出现，心中是无尽感慨，目光也逐渐变得专注起来。
似乎，整个大殿之中，只有她和她眼前的琴一般，一张艳丽明媚的小脸儿是说不出的认真之色，让不少人都是一愣。
难不成，这段家大小姐真的是个会琴的？
而很快，段眠霜也就让大家打消了疑虑。她随意的拨了拨琴弦，一股杂音随之而出，刺耳而杂乱，连带着新月都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这哪里是弹得不好，而是完全在乱弹。
紧接着，周遭的议论之声再次变大，不少人都是毫不留情的讽刺，看向段眠霜的目光中也是赤裸裸的厌恶。
“如此上不了台面，当真丢人。”
荀妃冷笑着看向段眠霜，又看了看周遭人的反应，无比满意。看来都用不着她，段眠霜完全就是在自掘坟墓。
然而，大殿中央的段眠霜对这些却仿佛完全不在意，一颗心还专注于古琴之上，本还有些不熟练的动作逐渐变得熟稔起来，一勾一挑间，让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北堂湛率先露出了惊喜之色。
她不惊不燥，长裙迤逦，墨发垂下，划过女子脸庞，遮住了女子纤长的睫毛，她仍旧是不以为意，专心致志的抚着琴。
琴音华丽，再不是之前的不成章法，而成了一段完整的乐音，飘扬在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沁人心脾。
这琴音，仿佛是洗尽铅华，看透一切的空灵，仿佛是备受煎熬，又涅槃重生的喜悦，让不少人都是内心震撼，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一曲终了，整个大殿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样的琴音，比起武清黎的来说何止好了一点半点。不仅仅是众人这般想，就连武清黎都是愣在了原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长安城门口，一尊贵雍容的轿子悄然出现，径直越过了一众等待出城的百姓，直直到了最前方。
“下轿检查。”门口的守卫瞥了眼停下的轿子，不耐烦的开口，对于盘查那位兵部侍郎已完全失去了希望。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疑犯早就逃之夭夭，他们不过都是无用功罢了。
但，上面的死命令，他们是无权违抗的，只能不情不愿的在这里继续混着时间，却没了半点希望。
话音落下，轿子中的人毫无反应，只是车夫无比轻蔑了看了守卫一眼，“放肆，你知道这轿子里坐的是谁么！”
一句嚣张无比的话，更是让守卫变得越发烦躁起来，“我管你是谁，识相的就快点出来接受检查，不然老子就将你直接抓进天牢！”
守卫成日在这城门边，不知听过多少次的挑衅，自然是不以为意，只以为是长安城的哪个富商罢了，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守卫在陡然间变了脸色。
“想送本相入天牢？好大的胆子。”
随着车帘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诸葛辛有些阴沉的脸色，也让守卫在一瞬间腿就软了下去，方才所有的威风都消失不见，恨不得能一巴掌将自己给拍死。
“丞，丞相大人…”
对于这位丞相，守卫自然是认识的，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直接挑衅到了诸葛辛的头上，可谓是面如菜色，半晌都不敢动弹。
马车之中，诸葛辛冷哼一声，放下了车帘，“还不放行？”
四个字，也让守卫如释重负，额头上的汗不停的留下，点头哈腰，“快，快给诸葛大人放行！”
这么两句话下来，守卫只觉是命悬一线，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