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之后,新月公主起身告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却带着几分旁人看不懂的悲凉。
苏清三陪在一边,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清润,行为举止有度,微微颔首,起身告辞。这样的苏清三好似新月亦是习惯,只是今日更多了不满。
二人一路行至清竹阁门口之时,新月才停下了脚步,定定朝着身侧的苏清三看去,恋恋不舍。
每次见面,苏清三总是这般对她不瘟不火,完全就是将她当个公主看待,再没什么其他。可是二人都应该心知肚明,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样。
她甚至不在乎她的身份,只是希望能和面前个男子多待一会儿罢了。只是,来自于皇室的骄傲,让她张不开口。
苏清三又是何许人也,看到此时新月投来的目光,一切便都已然明了。他笑笑,声音清澈而温柔,“公主殿下,在下不过是一介布衣罢了,又何苦这般。”
他便这样站着,月牙色的白衫随风晃动,就已经让新月心神荡漾。天下之间,怕是再也找不出苏清三这样的人,干净清澈,却又能看透一切。
整整一年的时间,她都在不停的努力想要说服自己,可是不管她做了多少努力。只要一句话的时间,就会让她败得溃不成军,让一切都荡然无存。
动了动唇,新月重新鼓起了勇气,“日后,苏先生可还会来给本宫瞧病?”
之前,他受制于自己,不过是因为秦岱芝而已。现在秦岱芝成了那般模样,那她和苏清三之间的联系…
很快,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苏清三又是微微躬了躬身子,“自然,在下既负责了公主殿下的病,便会负责到底。”
新月知道,他这样的人,亦是一诺千金。
相视一笑,过去的很多东西,也就自此随风而散。
在新月公主走了不久之后,清竹阁中很快便迎来了下一位客人,也让苏清三怨念颇深。他明明就是一个大夫,可待在这里一日时间,怎地好像比北堂湛都忙了起来,而且还都是在替北堂湛做事,这么下去又如何能行。
但段眠霜是他在守着,离去也不是个办法,又只能一脸郁闷的出现。
很快,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便出现在了苏清三耳中。漫不经心抬眸,让他挑了挑眉,倒是位稀客。
苏清三恭敬行礼,不卑不亢,“丞相大人。”
对面的诸葛辛一脸的大度谦让之色,急忙将苏清三给扶了起来,“不必多礼,想必这位就是苏大夫了吧。”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清三,只觉此人周身上下颇有儒雅之风,又同长安城中到处都是的画像大无二致,随即就确定了面前之人的身份,目光穿过男子朝着段眠霜所在的屋内看去,眼底还有几分焦急之色。
苏清三耸了耸肩,随口答着,“承蒙三殿下信赖。”
还真是多亏了北堂湛那个家伙,让他现在在整个长安之中都是名声大噪,因为那些该死的画像,怕是也没什么人能够不认识他了吧。况且还有之前黄金千两的事,更是导致他现在上街就会被一堆人给直接盯住,让他浑身发毛。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不以为意,一副做了什么大好事的模样,让苏清三无数次忍着自己想要动手的冲动面对着北堂湛,心情也是分外郁闷。
“诶,苏先生说笑了,传闻苏先生医术高明,就连新月公主的病都是经了苏先生之手。只是不知…眠霜现在如何了?”
诸葛辛开口发问,带着几分明显的关心,却是让苏清三皱了眉头,莫名的不舒服。
而另一边,刚刚沐浴完换了身白裳出来的北堂湛一听到诸葛辛前来的消息脚步就是狠狠的一顿,“他现在在哪儿?”
“正在前院同苏先生说着话。”
一边的丫鬟如实禀告,也让北堂湛的身影在一瞬间消失。
再出现时,苏清三就看到了北堂湛对他做的手势,随即收回了自己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一脸的为难之色。
“丞相大人,好久不见。”
就在此时,北堂湛的声音也自诸葛辛身后响起,正迈着大步朝着这边款款而来。
他躬了躬身子,“三殿下。”
一阵礼貌的寒暄之后,诸葛辛似乎无比关注着自己这位义女的伤势,已接连两次的发问。可每当问到这个问题,在场的二人都是面色严峻,一副想要避而不谈的模样,让诸葛辛的表情更加的着急起来,甚至于连喝茶的心思都消失不见,腾地一下起身,“三皇子殿下,您同本相说实话,眠霜究竟是如何了?”
直到这个时候,苏清三才是叹了一口气,上前拍了拍北堂湛的肩膀,“段小姐恐有生命危险,在下也是力不从心啊。”
一句可惜的话,也让诸葛辛的神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然后眉头就狠狠的拧在了一起,斩钉截铁,“不可能,眠霜那么好的孩子,老夫可是答应了定安侯要好好照顾她,怎地…”
说着说着,诸葛辛的神情便越发的痛苦起来,转身就要朝着屋子之中而去。
在他的背后,是来自于北堂湛的一阵冷笑。
他很想知道,这丞相的关心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眠霜对他真的这么重要,那么何至于都昏迷了整整三日之后诸葛辛才出现在这里。
一切的一切,都还未有定论。
苏清三虽不知北堂湛方才突然的眼色手势是为何,但本能的他便对诸葛辛有了几分戒备,直到他入了屋子都未消失不见。
床榻上,段眠霜还是如同前两日一般的昏睡着,呼吸微弱无力,脸色苍白,看上去便是一副孱弱模样。
也是在看过这样的女子之后,让诸葛辛面容越发的悲戚起来,重重叹了一口气。
许久之后,他才沉沉开口,嗓音都跟着沙哑了起来,“这里是本相带来的相府药材,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请苏先生尽管开口,本相定然会竭尽全力满足。”
“有劳大人了。”
在场三人,无一不是面色凝重,至于到底心作何想,那就都只有三人自己知道了。
又认真嘱咐了两句之后,诸葛辛才一脸凝重的离去,只留下了身后的二人。
“看看药材。”待丞相离开了清竹阁,北堂湛一对凤眸才转到了那一箱的药材之后,对着苏清三开口。
一句近乎于命令的话,让苏清三又是忍不住的一个白眼,“三殿下若是想看,何不自己动手?”
他后退一步,亦朝着药材箱子瞥了两眼,竟是完全的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