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达官显贵最聚集的地方,月上澜珊,整条花街上都挂满了灯笼,丝竹阵阵,醉了多少男儿,豪门公子千金买醉。
只要走进这条街,随处可见摇着手帕,倚门卖笑的女子,她们脸上的羞涩也不过是装出来迷惑那些登徒子的,凡是这里的女子,有几个会以真面目示人?
“南之公子,你喝多了。”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传来。
这是东园的二楼一间精致的闺房里,被称作南之公子的人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坐在椅子上,大有摇摇欲坠之势,看来真是喝了不少的酒,原本白晰的面庞红扑扑的,象是擦了胭脂,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倒有几分女人的媚态。
再看他的身旁,站着一名姿色妖娆的女人,单是那眼角眉梢的心媚态,已足以看出此女混迹风月已久,正在一个劲儿的劝酒,明明知道他已经喝了很多的酒,还把酒杯放到他唇边,让他喝,摆明了就是怕他不醉,而他们的身后则站着一个丫环模样的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这个小丫环低垂着眼皮,似一尊泥像一般。
南之的上半身晃来晃去,忽然一下就趴到桌子上,再也不动了,马上就发出了酣声。
“南之公子,公子……”确定他是真的醉了之后,这个东园里的头牌花娘玉蝴蝶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她盼这一天,不知盼了多久了,这个南之公子,虽然从来不提自己的身份,但早就被玉蝴蝶私下里查的一清二楚,衡王府的二公子,只要把他牢牢的抓在手里,还怕没有荣华富贵?
“死丫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玉蝴蝶斥责着那个小丫环,同时,也用手去搀南之,想把他弄到自己的床上去,怎奈喝醉的人就如同一头死猪,死沉死沉的,她又是个弱不经风的女子,哪里弄得动他?
在丫环的帮助下,终于将南之弄到了雕花大床上,此时的南之躺在床上,酒后的小脸红扑扑的,就象熟悉的大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那丫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死丫头,还不出去?”玉蝴蝶瞪了她一眼,就转看床上的南之了,真是越看越爱,伸出一只小手轻抚着南之的脸颊。
当南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睡在玉蝴蝶的床上,而身边睡着的,正是玉蝴蝶,顿时大惊失色,要知道他虽然常到这种地言喝花酒,却从不敢留宿的,衡王爷家教甚严,如果知道了,少不得家法伺候。
忐忑不安的南之向窗外看去,现在应该是日上三杆了吧?他来不及多想,一翻身跳下床,拿过搭在屏风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玉蝴蝶这时也醒了,看到他慌乱的样子,居然掩面而笑,“南之公子,不用这么急吧,难道我这里还有老虎会吃了你不成?”说完“嘻嘻”笑起来。
“你哪里知道。”南之刚想再说什么,发现自己的腰带不见了,那可是象征着皇室身份的玉带,但现在他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只要给他条腰带让他看上去没这么狼狈就好,绕着屏风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这样出去成何体统呀,“哎呀,我的腰带呢?”
“南之公子若是不嫌弃,我这里倒有一条,先拿去系上吧。”说着从枕边取过一条葱心绿的腰带递过去,她整个人还包在被子里,光溜溜的一条手臂露在外面,似乎在显示她的皮肤有多白。
南之来不及多想,拿过那条腰带就系上了,转身向外跑去,就在他刚一出门,玉蝴蝶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那条属于南之的腰带,这条玉带可不是平常人家能有的,单是上面的宝石就值不少银子呢。
有了这条玉带,你南之想赖也赖不掉了,听说衡王可是家法森严的,看你以后还不乖乖的听我的话。
玉蝴蝶越想越得意,虽然她是这里的花魁娘子,连老鸨子都得捧着她,但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十年娇,吃这碗饭的,又怎会长久呢?谁不盼着遇到个好男人从良,过正常的日子?虽然以南之的身份,绝不会娶她为正室的,甚至都不会正大光明的进入衡王府,但做个外室也不错,她也没那么贪心要做衡王府的小王妃,她只想陪着这个男人过一生就足够了,她对于自己迷惑男人的本事还是非常自信的。
再说南之,刚跑进王府,一头撞到迎面走来的一个青年男子身上,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张口就喊,“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话说出口,也看清来人是谁了,正是他的大哥敏之,立时怯意的往后退了一步,“大哥。”
敏之见他这副样子就来气,“你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一夜未归,娘亲正等着你呢,自己小心点吧。”说完,转身往回走,他本来就是奉母命去寻找南之的,现在他回来了,自己也就可以去交差了。
“哥——”南之追上他,扯着他的衣服央求,“哥哥,你帮帮我吧?”
“我帮不了你。”敏之脚步一点没停。
“大哥,你不会这么绝情吧?我们可是亲兄弟呀。”
“亲兄弟?有你这样的兄弟,我都觉得丢人,每次被人问起,我都不好意思说起你。”
“我有那么丢人吗?”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够丢人吗?你好歹也是堂堂小王爷,就这个样子招摇过市吗?”
南之根本就不用低头看,也知道自己此时有多狼狈,“哥,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好不好,如果父王知道,一定会打死我的。”
“活该。”敏之嘴上这么说,还是很心疼这个弟弟的,年纪小,不懂事,做出点出格的事也是常有的,只要改了,就好嘛。
南之还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个劲的央求,他知道哥哥是疼自己的,每次都是这样说,但每次都会帮自己,只要自己装得再可怜一点就行。
“哥哥,你也不想看我被父王打死吧?如果我死了,你就少了一个弟弟,想要找个人拌嘴都找不到了。”
“我呸,谁稀罕跟你拌嘴呀?”敏之这才停下来,一根手指指着他,“我告诉你,你求我没用,父王一早就进宫了,还不知道你的事,就最好去求娘亲,请她帮你隐瞒,否则……”继续向前走。
“父王进宫了?早点说嘛,吓死我了。”南之拍拍胸口,似乎松了口气,跟父亲比起来,娘亲这一关要好过的多。
两兄弟来到后堂,南之还是忐忑不安的跟在哥哥身后,毕竟王府家法森严,就是自己这个哥哥,自己也不敢惹。
“孩儿见过娘亲。”敏之恭敬的对着坐在正位上的王妃躬身施礼。
王妃夫人向他使了个眼色,他很清楚这个眼色意味着什么,闪身退到一旁,将南之整个暴露出来。
“娘亲。”南之的声音显得非常没有底气,脑袋都要耷拉到地面上了,人也随之跪到地上,再不敢抬头看娘亲一眼,在心里盼着哥哥没有将此事告诉母亲,否则……后果还真是不敢想。
“舍得回来了了吗?”王妃声音很冷,看上去十分的不高兴,在王府里,自己的这两个儿子从小就接受着严格的教育,可是从来没出现过夜不归宿的事。
南之现在就如同是待宰的羔羊,可怜巴巴的跪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喘。
“说,去哪儿了?”
“我……”南之的脑细胞快速的运转着,“我去兰表哥家里了。”
“来人,掌嘴。”王妃原本还指望着他说实话,没想到一张口就是谎话连篇,王府的二公子一夜未归,自然是多方寻找过了。
南之忙喊:“娘,我说。”
王妃瞅了他一眼,正瞥见大儿子敏之,明明两个都是自己亲生的,怎么为人处事就如此的天上地下呢?
“孩儿去东园喝酒了。”南之一时情急,说出了东园两个字,话说出口,马上就后悔了,暗自责备自己为什么不胡乱的说个地言呢?万一母亲派人去查,自己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喝酒?家里没有酒给你喝吗?要跑到那里去喝?”王妃而带愠怒,“东园是谁家的园林呀?”她还以为是哪家名士家的私人园林,根本没想到东园竟然会是青楼。
“是……”南之扭头看大哥,希望他能帮自己圆过去。
敏之本不想管,但又不忍弟弟如此为难,便硬着头皮对母亲说:“想必是新建的园子。”
“哦。”王妃转看南之,“下不为例,以后不准在外过夜,知道了吗?”声音虽严厉,但心已然软了,这个小儿子,从小就调皮,她这个做娘的当然也就多疼了一些。
“是。”
“退下吧。”王妃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她又何尝不想南之象他的哥哥敏之一样的沉稳干练,可是他天生的性子就是这样,为此也不知说过多少次了。
南之早就巴不得她说这句话,但还得耐着性子,慢慢的转身退出,他刚走出来,敏之也跟出来了。
南之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扭头看去,见是敏之,退后两步,到敏之面前,“哥,谢谢你帮我解围,我现在头还疼呢,先回房间睡觉去了。”
敏之一把抓住他,严肃的警告他,“下不为例,你可听好了,如果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再帮你的。”说完,拂袖而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南之耸耸肩,他何尝不想做一个象大哥那样的人,但从小到大,父王和娘亲就对大哥寄予了很高的厚望,而自己,似乎永远都只是他的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