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送走了玉蝴蝶,但南之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鼓,这个玉蝴蝶久经风月,什么场面没见过,刚才看她的表情,一定是在酝酿一个大计划,这个计划是否跟自己有关呢?南之表面上招待着客人,心里却极是忐忑不安,别的他倒不怕,他所怕的只有他的父亲衡王。
成亲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件喜事,可对于南之来说,简直是受罪,一天下来,累得要死,见了谁都得陪笑脸,尤其是洞房里的那个孙妙文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
好容易挨到进了洞房,新娘子陪嫁的丫头青儿怕小姐闷,正陪着小姐说话,见姑爷进来了,她便识趣的退下了,当她看到新姑爷那长相可是百里挑一的好模样时,还在心里替自家小姐高兴。
南之早就见过孙妙文,在他看来就是一个算不上难看,也算不上漂亮的女人,因此也没什么期待,并没有马上去揭盖头,而是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可能是这一天,对于养尊处优的他来说实在是超负荷了,往椅背上一靠,就连动也懒得动一下了。
头上盖着盖头,但青儿在临出门时向南之行礼她还是听到的,正端坐在这里等着南之来揭盖头,却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反倒一点动静也没有了,这倒是令孙妙文有些不解了,心想:这个二公子在搞什么鬼?今天可是洞房之夜,他不来揭盖头是为什么?难道对这桩亲事不满?
孙妙文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不管怎么说,今天大喜的日子,她都希望能顺顺利利的进行,天大的事,明天再说,两只小手放在前面撮起来。
不行,不能再等了,蒙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就如同瞎子一般,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她抬手揭起盖头,发现南之居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孙妙文轻步走过去,此时的南之虽然睡姿不怎么好看,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俏的外表。
“公子。”孙妙文轻声叫着,并用手轻轻推了他一下,不见他醒,便又叫了几声,推的力度也大了些,她当然知道这一天下来,人有多累,就是自己从早到晚坐到那里,都有点受不了呢,更何况他忙来忙去。
如果他是睡在床上的,孙妙文一定不忍心叫醒他,但见他睡在椅子上,看着就不舒服,因此想要叫醒他,让他到床上去睡。
睡梦中,南之被叫醒,很是不悦,他本来就是个睡到自然醒的主儿,今天又实在太累了,被人叫醒,当然就没好气。
“你干什么?”南之抬起了脚,这才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袭大红色礼服的孙妙文,如果是下人,早就一脚踢过去了,他的脚停在空中,片刻之后,落到地上。
哼,我好心叫醒你,还这样对我?孙妙文顿时就不高兴了,只是碍于自己的新婚之日,才暂且忍下,否则,以她的泼辣早就挽起袖子跟他抗争到底了。
孙妙文一转身,回到床边,照旧坐在床沿上,瞅了一眼南之,把脸侧到一边不再看他。
“你出去吧,我要睡觉。”南之也站起身走过来,看样子是等着孙妙文给他让地方,他好休息。
孙妙文的盖头是自己揭起的,还在头上顶着,听了南之的话,一把就将盖头扯下,随手一丢,那大红的盖头在空中飘了几下,落在地上。
“你让我出去?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吗?二公子的记性好差呀,用不用我提醒你呀?”孙妙文的一双凤目一瞪,还真是有点吓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清楚的很,用不着你提醒,不就是成个亲吗?搞得这么麻烦。”南之说着,把自己身上穿的礼服也脱下来了,看孙妙文还坐在那里,根本就没有打算挪窝的样子,他也不客气了,一屁股就坐到了孙妙文身边,然后把鞋子蹬掉,翻身进了床里面去,背对着孙妙文呼呼睡去。
孙妙文的泼辣可不是浪得虚名,见他睡了,自己当然不会碍于颜面而不好意思,她也脱去外面的礼服,躺在了南之的身边,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怯之意。
哼,这个南之到底是不是正常人呀?怎么连新婚之夜都是这样的呢?虽然人是躺在床上,但孙妙文却失眠了,可能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吧?再怎么说也是她人生中的大事,没想到却是这种情形,跟她预想的完全是两个样子,而且差距也太大了,让她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忽然,她感觉身上有点冷,爬起来找被子,发现叠在墙边的被子被南之压在了身下,再看南之,早就已经睡沉了,根本不会主动的让出来。
孙妙之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一把扯住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总算是抽出了一条,与此同时,南之的身体也随之翻了个身,换成是面对她了。
睡得跟猪似的。孙妙文在心里骂了一声,但当她将被子盖好时,却无意中看到南之面对自己的脸,好俊俏的男人,心顿时又动了一下,如果不是刚才跟他生了点气,孙妙文还真是被这个男人给迷住了,纵是这样,她面对熟睡着的南之,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不管怎么说,自己能嫁入衡王府就是一个突破,不管是家里,还是自己都老有面子了,而且还是这样一个美男子,想着想着,一片云彩全散,她什么也不想了,眨着眼睛欣赏着眼前这个男人。
哦,对了,别冻坏了他,孙妙文让出一半被子替南之盖上,冻坏了他,自己也是会心疼的,算了,也许是他喝多了酒才会这样的,明天酒醒之后会向自己道谦的,她自己倒是全往好的方面想,到最后居然自己都笑了,甚至还想到了三天之后回门的情景,自己和南之往人前一站,定是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
好了,不想了,睡觉,就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这里的光线太亮了,这才想起这屋里点了好多去大蜡,虽说是洞房之夜,但现在要睡觉了,当然要熄灭了,于是,她跳下床,挨个把蜡烛给吹灭,再次返回到床上,南之的脸还在她眼前,却看不清楚了,但这丝毫不影响南之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第二天一早,孙妙文就起床了,她要早早的打扮好去向公婆请安,做王府的媳妇也不是那么好做的,首先就得讨好公婆,否则那日子可就难过了,何况还摸不清南之的性子,凡事都得谨小慎微。
再看床上的南之,睡梦正香,如果冒然去叫醒他,可能还会发生昨天晚上的情景,孙妙文略一思索,做什么都故意闹出动静来,就是有意惊醒他。
南之睡梦中被什么吵醒,睁开眼睛一看,孙妙文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今天的她已经换下了昨天的那套宽大鲜艳的礼服,虽然穿的依然是红色,却相比于昨天清气了不少。
孙妙文看了他一眼,见他醒了,也就没必要再弄出动静来了,对着镜子专心的往头上插着首饰。
南之歪在床上,欣赏着她的侧影,不自觉的在心里将她跟玉蝴蝶做起了比较,孙妙文并不丑,甚至算得上端庄,但南之久经风月,看惯了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再看她,就有些不习惯。
“还不起吗?”孙妙文从镜子里看到他还侧身歪在床上,没有起身的意思。
南之这才坐起身,低着头找自己的鞋子。
“我今天这个妆怎么样?”新婚嘛,孙妙文对南之还是抱了很大希望的,站到他面前让他帮自己看。
“很好。”南之几乎都没有抬头看就随口说出。
“你都还没看就说好?”
“我已经用心在看了。”南之站到了她面前,就算是看她也不是拿正眼看的。
孙妙文暂且忍了,“快换衣服吧,宁可我们去得早些,也别让你爹娘久等了。”她的话倒也入情入理,但南之就偏要挑理。
“什么我爹娘?难道不是你爹娘吗?你嫁进了衡王府,就得按王府的规矩做,不似你在娘家那么随便了。”南之说着还瞟了她一眼。
“算我口误行了吧?”孙妙文咬了咬牙,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是自己中意的,她才不会忍呢。
两个人穿戴整齐来到后堂大厅里,衡王夫妇也是早早的起来,等着儿子儿媳来拜了,当一对新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王妃顿时朱唇轻启,还真是一对玉人,般配得很。
衡王心里却是另一种思绪,只所以看中孙妙文,就是久闻她的泼辣,希望她能管住儿子,现在看来,这个孙妙文并不象传说中的那么那样泼辣,看上去,十分的端庄识礼,不过,毕竟出身官宦嘛,性子虽然烈了些,知书识礼倒是要的。
南之与孙妙文上前来跪下行礼。
“免了,快起来。”王妃伸出一只手,孙妙文识趣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上面,被王妃拉到身边,另一只手拍着她的手背说:“瞧瞧,妙文这孩子还真是端庄,一看就是可人儿。”
听了这话,南之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却是在反胃。
“妙文呀,我跟王爷早都商量好了,只要你一过门,你跟南之就搬到城西檀园去,这个,你父母都告诉你了吧?”
“嗯。”孙妙文轻轻点了下头,再怎么说也是刚过门的新媳妇,显得有些拘谨,再说公婆的地位在这儿摆着,在没有摸清这家的禀性之前,还得耐着性子。
衡王插话,“檀园那边,一应具全,你们两个过去就能过日子,仆人也早就派过去了。
衡王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把他们分出去另过,这个二儿子南之已经让他操够了心,娶了媳妇之后,就让他们俩一起过吧,眼不见,心不烦。
王妃怕她误会新婚没几天就赶他们走,倒显得自己不疼这个儿子了,“前儿你大嫂还看好了檀园呢,我没同意,那儿就是我专门留给你们的,你是刚过门的新媳妇,家里人多了,倒拘谨了,所以让你跟南之先到那边去适应一下,反正离的也不远,随时都可以回来,再说南之可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离得远了,我还不愿意呢。”
“娘的心意,妙文明白。”孙妙文多会来事呀,再说她初来乍到的,除了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丫环小青,就再也不认识第二个人了,自己单过倒也轻松。
“这就好,也不急着搬,过几天再说,这几天就让南之带着你熟悉一下府里的情况。”
孙妙文心想,还熟悉什么呀?马上就不在这里住了,我还是留碰上精力去熟悉檀园那边的情况吧,再看南之,让他带着我去逛,看样子是没戏,一天到晚的,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不会又是在想他从前的那些老相好吧?想到这里,孙妙文忙说:“娘,反正我和南之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就先搬过去吧,隔三岔五的就回来看您。”
王妃略一犹豫,“也好,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见孙妙文这样说,王妃还以为她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但见她一脸笑意,似乎不象自己想的这样,心里也就稍安了些,转向南之,“南之呀,陪你媳妇去檀园看看,要是有不满意的,就来跟娘说,一定得打发你们个满意。”最后那句话是在对孙妙文说的。
“娘——”南之明显的不愿意去,但碍于衡王在此,不敢多话。
不等王妃开口,衡王便先开了口,“不行,妙文说去就得去,哪那么多废话?”新媳妇刚进门,当然得向着她说话,本来娶她来就是为了管住这个儿子的,如果再向着儿子说话,那她也很难做的。
“是。”南之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在心里埋怨孙妙文多事,昨天累了一天,还被灌了那么多酒,这会儿还觉得头重脚轻,恨不得马上回房间再睡个回笼觉,这可倒好,还要陪着她去檀园,虽然离的不远,但南之还真没那份心思。
“行了,退下吧。”衡王终于天恩大赦了。
王妃还拉着孙妙文的手,“他要是敢欺负你,就来跟娘说。”显然是婆婆在给儿媳妇撑腰了。
南之最怕的就是父亲,既然他都发话了,那还不得赶紧撤?“父王,母亲,儿子先行退下了?”
“嗯。”衡王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所谓知子莫若父,他当然看得出儿子的小心思。
南之生怕父亲会后悔似的,拉着孙妙文的手规规矩矩的退下去。
当离了父母的视线,南之马上就放开了孙妙文的手,“真的要去吗?”
“当然了,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的?”孙妙文见公婆都站在自己这一边,心里顿时有了底,再说她天生的泼辣性格,早就忍得要吐血了,分出去单过,也正合她的心意,免得大大小小的事,都会有人插手,尤其是这种王族大家庭。
“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去睡觉。”南之说完,径自走了。 孙妙文虽然是有王妃做后台,但也一时没了办法,总不能冲过去,硬拉着他走吧,再说在王府里,还是新婚的小两口,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让下人见了也不光彩。
正在孙妙文恨得牙疼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妙文妹妹。”声音听起来有些娇柔。
孙妙文扭头一看,来人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高挑,体态适中,衣着鲜亮,是个十分有气质的女人,她刚刚嫁进衡王府,当然不认得这位大公子的夫人绡锦了。
“你是……”在没搞清状况之前,孙妙文可是要万分小心的,毕竟王府里的规矩多,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引出很大的麻烦。
“我你的大嫂呀,叫我绡锦就好了。”那个女自称绡锦的女人虽然长得不错,但却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傲慢。
“原来是大嫂。”孙妙文微笑着福了一礼,在对这个家不熟悉的时候,对每个人都要心礼相待。
“你这是刚从公婆那里出来吗?”
“是呀。”孙妙文有些不好意思,一个新婚的女人被丈夫丢在这里,总是难为情的。
“那南之呢?”绡绵说着还往四周看了看,没有找到南之的影子。
“他……”孙妙文犹豫了一下,继而笑了,以掩饰自己此时内心的不安。
“哦,我知道了,他呀,就是闲不住,妹妹要是没事,不防到我那里坐坐,咱们两个说说话,也打发下时间。”绡锦拉住了她的手。
“好,那就打扰嫂子了。”孙妙文任由她拉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