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吃一惊，抬头迎上姜承的视线，他清亮的眼睛里浮着几丝笑意。
突然，就明白了！
手心攥着硬币，我伺机而动。
这后厨少说也有二三十名员工，但消毒间、洗涤间、冷藏室、烹调房、各色储藏室等纷杂，每个地方都有人来回忙活，所以也算得上“地广人稀”。而且这个点儿，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堆活儿，就算来来回回打照面也没功夫顾及到对方在干什么，故而我一路小心翼翼地查探，也没引起谁的怀疑。
终是探到了油米面库房，我看到门上正贴着“厨房重地，闲人免进”八个大字，正欲推门而入，却发现门是上了锁的。
“喂！同学，那里不能进的！”突然有人大喊。
我吓得浑身激灵，回头见那人正严肃地朝我走来：“你是过来兼职的吗？”
“是。”我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就去工作。”
不等那人再开口，我赶紧一溜烟逃离“犯罪现场”。
把硬币混入面团中的计划算是泡汤了，接下来我只能把算盘打到熟品上面。
又是一路蹑手蹑脚地到了熟品加工室，我前看后看、左看右看，确信没人看见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推门而入——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么好得手？
看着满桌的饺子汤圆，鱼丸肉丸，我忧心忡忡地向它们靠近。
不对呀，怎么有点儿唱空城计的意思？
我停下脚步，抬头一览，果不其然——我的斜上方安了一个摄像头，此刻正对着我，仿佛已经将我抓了现行……
“不行！”我把硬币甩到姜承面前，“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我根本没法儿下手啊！”
姜承抿笑，见我气得呼哧呼哧，把一盆已经削好的马铃薯交到我手里，说：“行了，去交工吧，我们下班了。”
本来工作量也不大，但老板听说我们两个是体育课请假过来代班的，就慷慨地留我们在这儿吃晚饭，免费送了两碗牛肉面给我们。
我没什么心思吃面，姜承却拉着我坐到就餐区，夹开面上的一层香菜，大大咧咧地开始享用。我见他吃得那么香，也禁不住食指大动。
刚吃两口，就觉得碗底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我拿筷子扒了扒，竟然发现一枚硬币！
“这不是你刚刚给我那个吗？”我抬头，发现姜承正唇畔含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有点儿泄气了，怎么我绞尽脑汁也办不到的事情，到了他身上就变得很容易？
姜承双眸清亮，声音温和道：“你忘了，刚刚是我帮你拿的面。”
我整个人都石化在当场。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不行！你犯规，你没有事先说明是要放到我碗里，不然我也可以！”
姜承眼底的笑意更甚，“我是没告诉你要把硬币放在哪里，可实施谋害的人知道他要谋害的对象是谁。”
沃德天！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可是，在12个肉丸里投药也不是容易的事。那个人是怎么做到掩人耳目的？后厨到处都是监控，如果直接在售卖窗口下药，也会被周围人察觉吧？”
姜承眼中滑过一丝暗芒，“在后厨，有一个地方没有监控。”
“哪、哪里？”我突然有点瘆得慌。
“从各个坊间到窗口的路上。”
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什么叫做细思极恐！
不错，从各个坊间通向售卖窗口的这条路上非但没有监控，甚至连灯都没有！因为各个房间都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人借着里面的光也能辨别方向，所以承包人就没有在这条路上安装照明灯，如果找到合适的契机，再小心谨慎一些，的确可以趁着这个间隙下药！
胸腔那里突然热热的，我感觉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振奋，这种振奋不是因为我知道了“凶手”的作案地点，而且那种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的澎湃！
“作案工具呢？作案工具是什么？”我激动地问姜承，在12个熟肉丸里下药，没点儿作案工具是办不到的吧？
“目前还不清楚。”姜承拨弄着碗里的面，似笑非笑。
“哈哈！那下面是不是该到我上场了？”
姜承一怔，“你要干嘛？”
我故作神秘，“跟我来。”
……
“这就是你所谓的用场？翻垃圾桶？”姜承掩鼻，满脸嫌弃地说。
“在各式推理小说当中，垃圾桶、垃圾场都是一块宝地啊！真正的神探总能从中发现被其他人忽略的重要证据。”我一边翻垃圾桶一边说。
“那推理小说有没有教你‘保护现场’一说呢？”
“什么？”我从垃圾桶里钻出来。
姜承嫌弃地后退一步，同我拉开了距离，说：“事情是昨天中午发生的，食堂这里人流量这么大，基本一天要倒两次垃圾桶。也就是说，你就算现在把它翻个底儿朝天，找到的也不过是今天上午的垃圾，昨天的东西早就被毁尸灭迹了。”
“啊？你怎么不早说？”
姜承白我一眼，“你也没告诉我啊，自己跟个智障似的从食堂出来就往垃圾桶里钻。”
“我去！”我的一腔热血被姜承浇得冰凉凉，但电光一闪，我又想到了什么。“哎，你说，‘凶手’是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
“废话。”姜承看白痴似的看我。
“那就像你说的，食堂这边人流量这么大，哪怕是扔个垃圾，多少总会被人看见吧？如果是一样我们平常不经常用到的东西，更应该会被人注意到吧？”
姜承若有所思，“你想说什么？”
我打了个响指，“我们赌一把，赌他没有把作案工具扔进垃圾桶，而是就近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处理了！”
姜承沉吟，不置可否。
“但现在问题是，食堂周围，这范围也很大……”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姜承突然沉声问。
“处理作案工具的地点吗？我一开始想到的是后门那里，可是那个地方也有人啊。”
“不，我是说作案工具。”姜承正视我，说，“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用什么投药？”
当然不可能直接把药洒在肉丸上，这样是个人都能发现有问题。
由于在R星球上我经常接触实验室，所以我第一个想到的是——
“胶头滴管？”
姜承摇摇头，“实验室有严格的管理制度，我们每次实验所使用的仪器都是要登记的，这一点不可取。”
那还有什么呢？投泻药，可以是固体或者液体的吧？
“喷瓶？”
姜承又摇了摇头，“剂量太少。”
我猜不出了。“那你说，如果是你，你会选择什么？”
“注射器。”轻浅的声音从他嘴里说出，我却分明从他眼中捕捉到戾气，冷不丁一惊。他继续说：“这样最容易将药物投入到丸子里，非但不易被察觉，还很好控制剂量。”
“但这个东西也不好获取吧？按理说，药店等闲是买不到的。”虽说我对地球人不甚了解，但这个国家的一些常识，我多少还是知道点的。
“药店的确买不到，但在一些社区的小诊所或者医务室，可以很轻易地买到。”姜承咬牙。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种感觉，感觉姜承说这话时，看到的是我从未接触过的领域，这个领域或许会让我害怕。
“走吧。”姜承突然说。
“去哪儿？”
“如果是注射器，有一个地方很适合扔。”
我不明就里地跟着他走。
在距离食堂后门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我们在雨水篦子下面发现了一次性注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