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卫玠，字叔宝，河东安邑人士，谢公子不必太客气。既然你是小鱼的哥哥，自然也是叔宝的朋友，谢兄既然比我年长，那我就直呼你为谢大哥，不知你意下如何？”卫叔宝轻声细语地探问一句。
“那谢某就称呼你为贤弟，也算礼尚往来。”爽朗的脸上堆满笑容，他对面前这个卫府二公子的印象挺不错，起码打从心里想与他结交，如此优秀的男人，也难怪他能得到小鱼的芳心，只是——
“如此便好！对了，不知谢大哥此次前来是因何事？”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深夜到访，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到底是何事呢？
听到这话，谢鲲倒也不急，他往门外看了一眼，又回过头，端起面前的茶碗，用茶盖轻轻抚了抚杯缘，呷了一口茶，又轻轻放下茶碗。
卫叔宝立即明白过来，他微仰起头，朝门口方向看去，柔声地吩咐道：“夜深了，李嬷嬷，小温，你们退下，回房歇息吧！”门外的两人，听到这话后，相视一眼，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恭敬地退下。
待两人走后，厅堂里的男人才再一次开声，“谢大哥，她们都走了，你可以说了。”说完，浅笑一下，谢大哥的意思，他怎会不懂，只是，究竟是何事呢？竟然连外人也不方便听到，看来此事非同寻常……
“贤弟，有些话我讲了，希望你不要介意。”谢鲲很是欣慰地看着自己早已认定的“妹夫”，对于这个“妹夫”的细腻心思，他黑眸中闪过一丝难掩的喜意。
“谢大哥，但说无妨。”经他这么一说，卫叔宝澄清的眼眸中更是掩不住满满的困惑。
闻此言，谢鲲也稍微松了口气，他轻轻干咳一声，喜孜孜地笑了笑，这才开声问道：“其实你喜欢小鱼吧？”
卫叔宝一顿，怔然了一下，紧接着剑眉微皱，眼眸底下闪过淡淡的喜悦，几乎是同一时，眼底的喜悦又变为淡淡的落寞，有着一股让人难以忽略的哀愁。
他看着对面的谢鲲，坚决地点点头，接着又是长叹一声，一股深沉的哀伤挂在脸上。见到他如此复杂的神情，谢鲲关心轻声一问：“贤弟，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看起来如此的怅然若失？”
“只是我伤透了那丫头的心，估计她是不会原谅我了。”或许她现在也不想提起他吧，毕竟自己伤透了她的心。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他又何尝开心过？每一次的回想，只会让他陷入无止尽的懊悔。
“喔？这个她倒是没怎么和我说过，其实我这次深夜造访，也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今日我见到小鱼，她看上去十分的不开心，问了她，她只是说被你赶出卫府了。贤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着急，也就单刀直入地把话说明白，见到卫公子神情微凝，他心里那道想法也得到证实，果然如他所想。只是，他也有不解，既然卫公子如此在意小鱼的话，为何还要狠心的赶她出府，甚至还将她推给别的男人……
“她……还好吧？”一听到那丫头很不开心，卫叔宝的心仿佛被鞭子狠狠抽了好几下，很心疼，同时心中那份懊悔也越发沉重了。都怪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身体看上去很好，就是心里搁着一些不开心的事，也不愿意向谁倾诉。我也不好意思再问她，索性就去卫府一趟，谁知去了卫府，你却不在府内。所以，我料想王公子定会知道你的去处，便向他打听，这才拖到这么晚来见你。”说着，他为微叹了口气，“我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望贤弟你给我个满意的答复。”
原来她一直不开心！一想到这，卫叔宝心中有股撕扯胸膛似的痛苦，他那迷惘失神的双眼不经意地看向门外，眼中情不自禁地泛起了少些泪花。
见到卫公子如此悲伤的神情，谢鲲更加断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原来他们早已情投意合，既然两人郎情妾意了，那为何不直接在一起？
“贤弟，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否和香膏的事情有关？”谢鲲试探性地问道。
闻此言，从发愣中回过神的卫叔宝略有些震惊，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镇静，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真的是那香膏把蛇引过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谢鲲倒是泛起了浓烈兴致，“喔？莫非你早早就察觉到这个事情非同寻常？”那他为何一直不说，还把小鱼给赶走了？这可是匪夷所思。
“之前只是我的一个猜测，那时的黑蛇，简直是发了疯一样直冲过来，事后想想也觉得十分可疑。但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敢乱说。后来想起小鱼的话，说那瓶香膏是小温赠予给她的，我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而且小鱼一直把小温当做好姐妹看待，若是被她知晓此事，恐怕她不知如何面对小温……”还没等卫叔宝把话讲完，谢鲲略带指责地问道。
“这就是你要将小鱼送走的理由？难道在你心里面，小鱼就那么卑微，还比不上那个叫小温的在你心中的位置？那你当我妹妹是什么？随手而来挥手而去吗？若是这样，那恕谢某打扰了。”说完，谢鲲正要起身提袍而去。
见此状，卫叔宝明白谢大哥误会了自己的话，想都没想，他扯住谢大哥的一边袖子，解释道：“谢大哥，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你且听我把话讲完。”
闻言，谢鲲微微挑眉，看到卫叔宝一脸的真挚，他努力把心中那股怒火压制下去，又重新坐回座位上，只不过这次他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与刚才那副温和笑脸的形象判若两人。
“那到底是何意？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了。”他可不想让小鱼再受半点儿委屈，敢伤害他妹妹，他这个做哥哥的绝不会袖手旁边，现在就听听这个小子要怎么狡辩！
感受到谢大哥的怒气冲天，卫叔宝无奈地一笑，很是耐心地解释道：“小鱼在我心中的位置，无人能替代！”
闻此言，谢鲲那气势汹汹的面孔顿然恢复了几分温和，他举起头来，向面前的男人瞥了一眼，卫叔宝的目光同时抬头，与谢鲲的目光不期而遇，见到谢大哥眼中闪过一丝疑问，卫叔宝惨然一笑，不经意地低垂着睫毛，那一双晶亮的眼眸里笼罩着一层深深的哀愁。
“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除了这个理由，谢鲲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借口。
这次，卫叔宝并没有迟疑，而是点了点头，又叹了了口气，他脸上的悲愁越发沉重，就好像在竭尽全力抑制着什么情绪似的，他脸上同时还流露出一种绝望的神情，甚至连嘴唇都微微地颤抖了几下。
“谢大哥，我被蛇咬伤的那次，引发了体内隐藏多年的奇毒发作，大夫说过，或许我活不过三个月，当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很绝望。我和小鱼的感情才刚刚萌芽，但我却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你能体会到我那时的心情吗？在回府的那天，一起来我就吐了很多血，同时自己也感觉到，身子越发的虚弱，知道自己大期将至，我便恳请舅父收留小鱼，好好照顾她。他执拗不过，只得点头同意了。送走小鱼实在情非得已，再加上卫府里人心不一，据我所知，府内的丫鬟好像对小鱼怀有恨意，虽然不知为何，但在那个时候，我不得不替她往后的日子着想。但可笑的是，虽然竭力想让她避免伤害，却没料到自己反而将她伤得更重。现在我没脸去见她，也找不到能让她原谅我的理由。”朱唇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你体内有奇毒？”听到这些话后，谢鲲惊疑似的略呆愣一下，同时他脸上又浮现出几丝担忧，他实在没料到，卫公子那时的情形如此之危及，可是——
“但我见到你现在气色挺不错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顺着谢鲲的目光，卫叔宝眼底闪过一抹无可奈何之意，他微微蹙起眉头，咬了下朱唇，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有些沙哑，又似胸口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刀刃，两个眉头越发蹙成一堆，直到又叹了口气后，卫叔宝才敞开心扉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厅堂里只有两个男人的身影，门外偶尔传来一阵阵虫鸣的叫声，夜，是如此的静默。
搁在桌面上的热茶也开始变凉了，而当那个看似一副纤纤弱质女流模样的男子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抿了抿嘴，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
“你也过得好不容易啊！总而言之，你们两人也是一波三折啊。”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无奈，卫公子心里的苦，只怕不是能用一言两语就能形容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