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终于为人间除去了一大毒瘤。”陈吴兴以巨剑撑地，大口喘气。
“哈哈哈……我有佛光护体，金身不坏！”石虎的身体里突然冒出了无数金光，他的头颅和身体居然又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陈吴兴眉头紧锁，他没有想到石虎的佛道修为如此高深，在辛雨岩将他废得差不多的情况下，竟还有如此手段。
“我就不信这个邪，土伯之力，去！”
陈吴兴手中的玄绳如蟒蛇出洞，缠绕在了石虎脖颈之上。
“收！”
玄绳一点点勒紧，收入了石虎的皮肉之内，复又将他的头颅分离了身体。
忽然偏殿外龙吟阵阵，小苻坚周身龙气四溢，杀了进来。
“轰！”
石虎和陈吴兴所处的偏殿墙壁被轰开。
“陈元帅，带着宫城内的十几万宫娥先行撤离吧，这两个难缠的修士交给我。”李菟劝陈吴兴道。
“李姑娘大仁大义，我代这些人先行谢过了。土伯的玄绳我留给你，对付这些是非不分的恶人！”陈吴兴当机立断，抽身撤退。
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让李菟分心。
那十几万宫娥以李菟现在的修为，一人带走她们也非难事，她不过是给了陈吴兴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而已。
“撤！”
陈吴兴下了撤退的命令，在这些大修士面前，凡人的力量太过弱小。
“小王爷，王丞相，何需留手？今日李菟斗胆向二位同时讨教一番！”李菟左手施展长右宗的水神之术，右手持地藏尊者的如意宝珠，威风凛凛，挡住了小苻坚和王猛。
“得罪了。”王猛内心深处并不想与李菟生死相向。
小苻坚看到头颅与身体分离的石虎，怒火升腾，手上毫不留情。
“快走！”李菟转头对陈吴兴道。
“李姑娘多保重，后会有期。”陈吴兴知道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拱手对李菟一施礼，带着汉军和那些宫娥离开，顺便把城中那些老弱之人也带了出来。
陈吴兴他们刚刚出城，邺城上空爆发出强烈的能量风暴，整个邺城皇宫凭空消失了。
………………
“那一战的结果究竟如何？”长安城内，扮做厉绝钺模样的郑幼萱来到了陈吴兴的府邸，轻声问陈吴兴道。
陈吴兴的伤势并没有好，他每说一句话，都会牵动身上的伤，不过他还是忍着疼痛回答：“禀丞相，没有人知道结果，李姑娘、王猛、小苻坚都生死不明。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石虎那厮在土伯玄绳之下，绕他有佛门金身，也必死无疑！咳咳……”
“原来如此，陈元帅辛苦了，好生休息。”郑幼萱起身准备离去。
“丞相！”陈吴兴忍痛坐起身子，一名侍女连忙过来扶着他。
“陈元帅还有要紧军情么？”郑幼萱问。
“丞相，后赵百姓苦不堪言，我想……”陈吴兴情急之下，嘴角竟又溢出了鲜血。
“我也想赶快把那些可怜的百姓救出来，可惜金国已经大兵压境，我们暂时还没有四面出击的力量，只能等。”郑幼萱的声音有些颤抖。
一句话决定几十万百姓的命运，她也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生性善良，可现在不得不做出最正确但又残忍的选择。
“你此次带回十几万苦命宫娥和老弱病残之举，做得很好，深得民心。保持本心，安心养伤，我还等着你去拯救更多的人。”郑幼萱和厉绝钺一般无二的声音回荡在陈吴兴耳边。
一年后，汉军打下了金陵城，金国完颜世家就此消失于世间。
手刃金国黄帝完颜亮的，是完颜燕。
完颜燕面色冰冷，拎着完颜亮的头颅，站在了金陵皇城最高处：“完颜世家子弟听着，如今罪魁祸首已除！那些平日里大奸大恶之徒我才一个不留，其他无关人等放下武器，请你们相信大汉的胸襟和气魄，没有人会逼得你们走投无路！”
“她手中拎着的，真的是国主的头颅！”
“对于大汉来说，我们无疑是异族，可完颜皇妃……呸……完颜大小姐却能在那里身居高位，我相信投靠大汉没有错！”
“身为女儿之身，尚能做到如此地步，我也相信她！”
……
在议论声中，多数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厉丞相，待修整几年后，便可如你所愿四面出击了。”完颜燕的眼泪不知何时不受控制流了下来，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幽幽道。
同年，后赵境内一名叫冉闵的人掌握了政权，在邺城称帝，国号为“大魏”，有人称其为“冉魏”，杀石族二十余万人，血流千里。
大魏三年正月，冉闵攻克襄国，后赵石族残余势力至此被消灭殆尽。
大魏三年四月，燕国燕王慕容儁大举攻魏。
冉闵以一万兵众对战燕军十万雄师，十战十捷。
后慕容恪以“连环马”为肉盾，阻遏冉闵攻势，在牺牲了五千余名“连环马”将士的生命后，终于将冉闵众人合围成功。一番血战，魏军七千余将士全部力战而死，冉闵杀开血路溃围而出，坐骑因伤重和疲惫而猝死，被紧追不舍的燕军骑兵所俘，后来被慕容儁杀于“遏陉山”。
冉闵头落之日，“遏陉山左右七里草木悉枯，蝗虫大起，自五月不雨，至于十二月。慕容儁遣使者祀之，谥冉闵曰‘武悼天王’，其日天降大雪。”
同年八月，邺城陷落，冉魏亡。
“为什么不去帮他？”长安城内，陈吴兴问郑幼萱道，“屠杀石族这等败类，他何错之有？！”
“错的不是他，是这个时代。”郑幼萱淡淡道。
“我不明白。”似乎受到了郑幼萱的感染，陈吴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外部战乱纷纷，内部忧患重重，这就是我们汉国现在面临的处境。”郑幼萱叹了口气道，“再观冉闵治下，戾气冲天，青、雍、幽、荆州徙户及诸氐、羌、胡、蛮数百余万，各还本土，道路交错，互相杀掠，并伴有饥疫死亡，能到达目的地者不过十之一二。诸夏纷乱，无复农者。饥荒普遍，疾疫流行，活人相食。他挑起了仇恨，确实让治下炎黄子孙发泄了心中的怒气，却并没有让他们过得更好。”
“民族生死存亡之际，他这么做是顺应民心之举！”陈吴兴道。
“或许吧，我相信历史会给他一个最公正的评价。”郑幼萱道，“不帮他，最主要是因为我不知道帮了他之后，下一步该如何做。”
“请丞相赐教。”陈吴兴拱手道。
“帮了他，我们下一步的敌人就有可能是他。冉闵胸怀大志，乃人中豪杰，他怎么可能屈居我们之下？在战场上，面对他时，你下得去手么？”郑幼萱问。
“我……下不去手。”陈吴兴低下了头。
“既然如此，让他最后以战神的姿态，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不好么？”郑幼萱问道，“不管他杀石族出于什么目的，不管他有没有私心，不管他曾经有没有帮助后赵攻打过我们，不管他有没有屠杀过汉军，单凭他将后赵石族这个毒瘤完全灭掉，他便会在百姓心中永远有一席之地。他的勇猛和豪情定格在这个时代，或许是他最好的归宿。”
“我知道了。”陈吴兴情绪很低落。
“不要这么丧气，后人会记住他的功绩。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一统大陆，我到现在可以很确定，百姓唯有在我们治下才能活的像个人。”郑幼萱道。
“那如果后人记不住呢？”陈吴兴问了一句。
“呵呵，那是他们的事情了。”郑幼萱笑道，“如果我们的后人连历史都不敢正确面对，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也无话可说。有时候面对问题越是遮遮掩掩，越是会增添更多的麻烦。了却生前事，哪管得了身后百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韬光养晦，待到合适的时机，我们会主动出击！”
“受教了。”陈吴兴道，“还有一事向丞相禀报。苻坚、王猛都还活着，李菟姑娘依然下落不明。”
“知道了。”郑幼萱微微愣神道。
陈吴兴施礼离去。
冉魏灭亡之后第七年，慕容儁图谋侵犯汉国，下令各州郡清点检查现有的兵丁，检查核实户口，一律各家各户仅留一个成年人，其他全部征发入伍，想使步卒达到一百五十万。武邑人刘贵上书极力劝谏，陈说百姓生活困乏，恐怕百姓不堪承受，发生抽心一烂土崩瓦解的大祸。慕容儁读完谏书同意了刘贵的意见，于是改为五丁抽三制。他准备于第二年攻汉。
不曾想，他忽然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在深夜，他常常做噩梦，梦到死了的石虎咬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