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就不要提了,一想到这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哪里不了了之,最后还不是逼着我们交出芷渊的生魂带回了北境。若他当年有一点顾念…”
瑶姬止言,忽然露出一抹揶揄的笑容,“一直找不到机会以牙还牙,这次也不是我挑起的额。她姜家母子情深,我不过是被感动了,随手助力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又不是逼着他幽冥交出那孩子,他母亲甘愿抵命而已。”
影响命理的法术,对于位列仙班的仙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法术。就是因为改变一个人的命理是太过容易的事,所以无论在什么时代,擅自改变普通人的命数都是被严令禁止的,一般的仙人也不会冒着严酷的惩罚去踩这个雷区的。
只不过,瑶姬是个特殊的存在。
女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最担心的就是这事,瑶姬只要牵涉到北帝的事,就会略微地疯狂起来,失去了那么一点点理智,不怼到对方暴跳如雷,焦头烂额都不会住手的。
想当年瑶姬曾和北帝有过一段婚约,最后种种原因有缘无份,但是那被退婚的耻辱是永远跳不过去的一道槛。
“帝姬你知道的,北帝他也是恪尽职守…芷渊她当时也是同意和北帝一起去的幽冥的。帝姬你不值得再为了这事再纠结的,都是上千年的年纪了,还闹这种事。”
“呵呵,一句恪尽职守,就把所有情谊全都勾灭了。我当时那么地求他… 好,这事就算是我做错再先。后来了?!明明他北帝说芷渊要被拘禁在幽冥,永世不能转世。呵呵,有机会我倒要当面问问北帝,那芷渊到底是怎么落入轮回的?!”
“一年前,明鉴古镜上突然显现芷渊的再世,着实是让我怎么都不敢相信的事。找到苏摇光的时候,确认了多次才肯定了下来。”
瑶姬的语调慢慢平静了下来,没有刚才的傲气,更像是一位老者在时间前的叹息。女魃不由地心疼起瑶姬起来,凡人羡慕仙家的长生不老,永葆青春。就像自己和瑶姬一般,虽然这容颜这身体没有改变,可是心里却沉淀着千年的情愫,就如同平常人一般有着爱恨纠缠,常人再念念不忘,也不过百年的岁月,而自己了,对姜钺的愧疚和悔恨就折磨自己几百年,更不要提瑶姬了,责任越大便承担的越多。
“芷渊去的时候,我心心念念便是希望她活过来,不论是以什么形式,是神?是妖?还是人!毕竟她是我幼年时复生的第一人,就算当年触及了不可违逆的禁忌。可是阿魃你知道啊,在北帝面前,我却什么都帮不了她,我所有的骄傲被北帝他给挫败了。阿魃,有时我都不敢往回想啊,在芷渊的这件事上,我是太失败了。”
“开始知道芷渊竟然再世为人时,我真的是很开心,只愿她的这一世开开心心,可是见到摇光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北帝在用他的方式,惩罚着这一世的芷渊啊,也是在惩罚着我啊。一年前找到摇光时,阿魃你也看到了,我当时曾一度认为苏摇光那么脆弱的性格,一定是活不下去的。”瑶姬撇过头去,眼角闪动着星点的泪光。
“我们及时地找到了摇光啊,也把摇光从过去的囹圄里解救了出来,现在摇光在姜城生活得还不错的,帝姬你不用太担心的。”
瑶姬拈起了小几上的那一小片蜃贝,在光线的照射下,那壳片发出柔和的珠光,“阿魃,你我都明白的,那只是一场梦啊,为了救回芷渊的转世,我强行给她编织了一个虚幻的故事,苏摇光现在的记忆是真假交错的,她在姜城的这一年里,我尽量把那些伤害她的记忆深藏了起来,甚至于她自己都已经分辨不出来什么才是真实的!她已经和我编造的虚假融合在一起了。而那真实,你我都知道的,如果苏摇光再一次想起,肯定会崩溃的。”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啊,帝姬你为什么会想到用蜃?!”
瑶姬低头轻语:“如果是原来的我,苏摇光就算一生一世都生活在我虚构的幻境里,都是足足有余的。而如今我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我害怕我的法力不能再维持下去了。”瑶姬忽然抬头望着女魃,“我救不了苏摇光,可是芷渊可以,她赤鲛一族本来就擅长界境之术的,自救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她苏摇光是芷渊的转世,我就赌北帝他并没有抹去赤鲛的法力,也许蜃可以引出藏在深处的芷渊来。”
女魃听完,想了想,紧跟着说:“可是帝姬你怎么肯定北帝那么在乎芷渊的转世,幽冥掌亡者的世界,这个时代人口膨胀地那么多,想那北帝忙都忙不过来,还会有闲情逸致关心芷渊?!我曾猜测,就是时间太过久远了,北帝才一时疏忽,让芷渊转世了。”
瑶姬笑了起来:“女魃你糊涂了啊,就算是一时疏忽的失误,依照幽冥的做事原则,我们怎么可能轻易地就知道了芷渊的转世,就别说知道,就连痕迹都早就被抹得干净了。”
“是那人故意让我们知道,芷渊转世了。而且,我赌芷渊就是那人的鱼饵,就是来引我们上钩的。”
女魃皱起了眉头,嘟囔了一句:“帝姬等等,我觉得北帝要是真拿芷渊来做鱼饵,那他想请上钩的肯定是帝姬你了,绝对不是‘我们’… ”唉,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瑶姬狠狠地瞪了女魃一眼:“阿魃你这是翅膀硬了,想单飞了。若是有我,你也是跑不了的。”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而又叹了一口气:“阿魃你知道嘛?这一年时间里,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摇光,虽然她已经忘了我是谁。却又那么单纯地把我当成朋友来真心对待,我内心也是十分纠结的,若是蜃的梦境真的把芷渊从过去唤醒了,那摇光也就把过去全想起来了吧,关于我们的一切过往。”
女魃沉思了片刻,托腮说道:“帝姬你这是想得太多了,也许芷渊也忘却了,毕竟是那么久远的事了。”
瑶姬愣了一下,幽幽地说,“如果芷渊真的忘却了一切,那哥哥就太可怜了。”
女魃立刻就知道自己又傻傻说错了话了,忙“呸呸”两声,“帝姬你知道我这人就是直肠子啊,说话不经过思考的。不管怎么样,事情都会往好的一面发展的,无论是北帝还是帝子,芷渊还是帝姬…”
“阿魃,你竟然把我放在最后面,果然在人间待久了,心里没有我了,嘤嘤嘤。”
“帝姬,这种小事你也别扭,不由地为北帝捏了一把汗,这么多年帝姬你到底是怎么看待北帝的啊!!”
瑶姬被女魃突然发问,整个人怔住,怎么看待北帝?真是个刁难的问题,瑶姬心底冷笑了一声,一提起北帝,自己这满心的忿怨就像进入了梅雨季节的春日,任是如何的明媚都被拖进了那淫雨绵绵之中。
“怎么看待?!阿魃你这个问题有趣,若是眼神能杀人,恨不得能戳他一身窟窿眼!!”
“帝姬这话是气话而已,毕竟北帝是…”
还没有等女魃把话说完,就见瑶姬持扇的手急急地拍在塌边的矮几上,打断了女魃的话,“没有关系!!只可惜我的道行太浅,几次都输在他手里,他又把我告去了哥哥那里,害得我再也不能从哥哥那里借出神器了。若是哥哥借我神器,我定然再去削平了他北境幽冥正殿的屋顶。”
女魃就觉得自己右眼皮使劲地跳,自己这句无意的问话出口就后悔了,那是捅马蜂窝的自虐行为啊!!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果然是一大失策。
女魃的脑海里,走马灯一般闪现了这么多年瑶姬所干的破坏事件,忿忿的笃定:“帝子绝对不会把神器借给帝姬的。”
瑶姬笑了出来:“女魃,你忘了嘛?上次掀了他幽冥正殿屋顶的…就是九哥。”
女魃恍惚间似乎记起了一点点,当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一时间不知道是心疼那可怜的北帝,怎么遇上了这对魔王兄妹?!有时间还是多心疼心疼自己吧,怎么就和这不靠谱的主人后面,厮混了三千年了。
自己选择的主人,打碎牙也要侍奉到底,女魃低头笑笑,端起放在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说起摇光,我在上山的时候还接到了她的电话。”
瑶姬一手搭在身侧的扶手上,一手摇着扇子,点点头说道:“有阿魃你一直照顾在她身边,我还是很放心的。有时网上遇到的时候就聊几句,对了,她喜欢那生日礼物。”
“估计被吓到了吧,那裙子本身就是我们工作室的作品,倒也不值什么钱,帝姬你送的那个妆奁肯定吓到她了,她一直推说太贵重了。”
“是嘛?我都没想到这点,还以为她会开心。话说回来,她和芷渊的性格可真像,什么事都是为别人考虑。”
女魃摇摇头,笃定地说:“不像,若是芷渊,才不会有那么懦弱的。”
“你们姐妹和芷渊从小一起长大的,肯定是更了解她”
“正好遇到姜善,就是帝姬说的那孩子,误打误撞竟然让他摸到了山门。没有说几句话就挂线了。”说着话,女魃祭开虚空一角掏出手机,“这山上一点信号都没有,帝姬的WIFI密码给我一个,我给摇光留个言。”
女魃双手握着手机,忽然想起了什么,准备输密码的手慢慢停了下来,“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摇光她。”女魃幽怨地望了一眼瑶姬,说:“不知道摇光是不是动那这蜃壳的妆奁了。”
瑶姬不以为然地嘟嘟嘴:“她若是用那丝绢将那盒子包起来,就不会对她起作用的,丝绢上有我青鸟的图腾,可以抑制蜃壳的幻术。要是苏摇光拆开了,那就保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