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手机,苏摇光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苏天枢的一句在小区门口,摇光觉得前面自己所有的担忧和纠结都随着那秋风,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悠悠地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无名之火这就噌地燃了起来。
呵呵,真不愧是智商情商俱高的学霸!!
摇光还曾小小内疚,当初没有告诉弟弟就离家出走了,如果告诉弟弟也许就不会像自己这般用了最蠢的方法去逃避了吧,苏摇光常常这样地反问自己。
也曾小小疑问,在这一年里,家里竟然真的因为她留了张纸条说静静,就悄无声息地放任自己自由,苏摇光这才想起天枢刚才说他半年前就回国了,后知后觉地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放开大胆地推测下,自己在哪里做什么,实际是家里从头就知道的。
这个想法一经涌出,苏摇光就觉得脑中被一只手攥捏住,疼得让自己无法再想下去。
苏摇光握着手机顺势滑到地板上,一手按着太阳穴就趴在了床边,突然的安静让空气顿时冷凝了起来。
苏天枢也发现了姐姐的异常,推敲回溯觉察到自己刚才的那句,可能是多余了。
片刻的无语后,苏天枢怯生生地、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姐?”
“没事,昨晚通宵有点头晕而已,你说你在哪里?”苏摇光撑起了上半身,回了弟弟一句。自己太愚笨,自己何必想那么多。“你说在我们小区门口??”
“嗯,锦欢弄7号,老文化局的家属院,我没说错吧?姐姐你住3栋的第一单元,三楼…”
“好,你等我一下。”苏摇光打断了弟弟的话,还是没有忍住多问一句,“天枢你怎么知道的?”
苏天枢顿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如果找不到你 ,你觉得我还能安之若素地学习嘛?”
苏摇光哑然,半天呆呆地问:“那我在哪在做什么,其实你们早就知道了?”声音越来越冷,“那是不是我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包括我离开的理…”
“姐!见面说吧。”苏天枢有点不耐烦了,有些事情本来就不合适放在电话里说,草草地打断姐姐那早已飞天的思绪了,声音不大,却像是充满了疲惫,微微的两个字吐出,苏摇光就彻底没辙了。
“我饿。”
这个臭小子!!肚子饿那是生计大事,什么重要的事在它面前都要放放。
“你低血糖,就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下,我马上就下来,等我。”
苏摇光匆匆按了挂线,无头苍蝇般在不大的房间里转了起来,却怎么都拎不起清晰的思绪,现在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手机适时地响起了短信声:“手机、钱包、钥匙不要忘记了。”
看到了苏天枢的短信,摇光这才定了定心,按照弟弟说的依次将需要的物件收进出门的双肩包里。
当做好了这一切,短信又跳亮了屏幕:“断电、煤气、锁好门。”
苏摇光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关了待机的电脑,又急忙跳去了小厨房里,按照弟弟所说的,依次一一完成了,苏摇光这才拿起包就准备冲出家门,转眼瞬间,就在这时瞥眼就瞄见了自己在镜子里模样,就听到苏摇光“嗷呜”一声抱头逃进了卫生间里。
刚睡醒就接到了弟弟的电话,竟然忘了自己还穿着居家的大花棉袄,稍长微曲的头发被扎了个小揪揪在头顶,此刻看起来怎么都像是农闲时节田间地头的小媳妇。这个模样如果跑去见苏天枢,肯定被笑死了。
苏摇光气鼓鼓地把束发上的皮筋给取下,心里盘算着是随便简单点出门,还是稍微郑重点去见弟弟,最起码不要让苏天枢觉得自己在姜城过得不好吧。
手忙脚乱中,就看到手机上又跳出了一条短信,“姐,不急,我等着你,你打扮好看点哟。”末尾还加了一个睁眼的表情。
这个臭小子是肚子里的蛔虫嘛?!
苏摇光这才收起那满溢的焦虑,一屁股坐在床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事已经超越了自己的负荷范围了,姜小可爱的礼物,虽然在八姐的游说下暂时接受了,但是只要看到枕边那个精致的漆盒妆奁,就听到心里如老僧念经一般的回响着,“无功不受禄,无功不受禄。”
然后自己的弟弟苏天枢突然出现了姜城,这更是出乎自己的意外。
苏摇光定定心思,回忆自己一年前是如何留了一张纸条,拖着行李箱出门离家了。再往前就只能记得一点梗概,怎么都细致不起来,自己是如何从新房出来后,再之前宁书墨说了什么,这一切就像是断片一般,怎么样都想不起来,唯一的记忆就是自己很痛苦,不停地哭,仿佛那段时间的记忆都是泡在泪水里的。
苏摇光那些本来认为合理的记忆顿时就疑窦重重,总觉得哪里是不对的,却又觉得哪里都是正常的,就好像有个人站在自己的身后,双手遮在视野的两侧,不让自己试图向后望去,指着前方不停地在耳边温言着:往前看吧,往前看吧,不要再回头了。
是的,往前看,再回头想那些又有什么意义了,如果可能的话,自己宁可和宁书墨不要相识。
苏摇光拍拍自己的脸,让那些黏留在思绪里的疲惫快点离开自己,速度地换下了那花里胡哨的居家棉袄,还是选了普通的一条牛仔长裤配上白色的外套,用水湿了湿手,简单地打理了一下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苍白的面容,苏摇光还是伸手从抽屉里取出好久没用的唇膏,淡淡地抹了一层,感觉气色立刻就好了起来。
苏摇光左右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找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苏摇光这才背起黑色的双肩包,开门迈了出去。
都记不得上次出门是什么时候了,三天还是一周前?
苏摇光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每次自己深刻检讨自己的生活方式是混乱的,是不健康的。检讨地结尾都是再三坚定:一定要纠正自己的生物钟,一定要按时吃饭,可是都维持不到半天,检讨的成果就被自己彻底破坏了。
不自觉地,苏摇光就想起了在家里的幸福时光,有着樊阿姨的照顾,自己就如同那被饲养的小猪。那时画画也不是自己谋生的方式,而是茶余饭后的调剂,而真正变成里要负担起自己所有的生活开支来源,原来喜欢的事物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原来自己是不会想这么多的,可能真的是苏天枢的到来影响了自己,有的没的全涌进了脑海里,胀得有点疼,苏摇光站定了揉了揉额角,现在也不是疼得那么难以忍受,应该一会就会好起来。
锦欢弄是上个世纪90年代的老住宅小区了,因为姜城控制着城中的高层建筑,这一片小区才没有显得特别古老破旧,反而在高大的梧桐树映衬下显得古色古香。要是放在姬城,像这样有点年代的,连电梯都没有的多层住宅,甚至于小区都没有物业,唯一的一扇大铁门也只配置了个退休老头做保安,早就被铲平重新规划了。
苏摇光走到了小区的大铁门前,临街的商铺往左右延伸着,正值深秋时节,绿化带上的梧桐树早已落尽了叶子,如骨骼一般的虬枝盘旋弯曲着,那繁缠的树枝层层交替,虽然叶黄已落,你还是可以想象出它在春夏时节的茂盛。
张望着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苏摇光心里就打起了小鼓,有点担心弟弟的身体了。想到这里,摇光伸手就去背包里拿手机,准备给弟弟的手机拨过去。
“姐”一声呼唤落在了苏摇光的耳中。
苏摇光忙抬头望去,就在不远处梧桐树的阴影中站着一个身影,高大却又有点削瘦,那人走出树阴处朝着苏摇光走来,慢慢地化成了摇光心底那个不能再熟悉的模样。
苏摇光就觉得眼前一闪,苏天枢的身影和什么重叠了,而后又飞快地恢复了,就像是信号欠佳的电视,画面时不时地一跳。
最近总觉得视力有点奇怪,总是出现幻视。摇光揉揉眼睛,再去看天枢,却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能是通宵描线稿伤到了视力了吧,最近常常看东西有重影,苏摇光顿了下,闭上眼睛站在了原地,等那视力的眩晕缓和一下,睁开眼睛朝着弟弟的方向走去。
苏天枢也看到了摇光的片刻迟疑,眼神里闪过一层异样,却又很快滴就消失了,朝着姐姐张开了双臂,微微笑了起来。
苏摇光觉得今天早上的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升起来了,可惜自己竟然没有见证这一神奇的瞬间,不过,见证了苏天枢那万年寒冰的脸竟然绽开了笑容,而且是那种温柔溺死人的笑容。
太不可思议了。
苏摇光不由地放慢了脚步,掸眼上下打量着弟弟,心头就是一阵长吁:美人真是什么时候看到都是赏心悦目的,甚至都能忘却这个臭小子曾经是如何恶作剧自己的。
光影斑驳的暮色梧桐下,苏天枢一身驼色的大衣随意搭着一条格子围巾,就那么挺立在深秋的暮光里,整个人被夕阳淡淡地镀上了一层薄金,那笑容也像是浸透了温暖,让苏摇光的心头就是一暖。
明明秋风已经萧瑟了这人间所有夏的痕迹,繁叶落尽,萧瑟的街道上,他却成了唯一温暖的聚点,是黑发下挑起笑意的眼,是嘴角勾起浅浅酒窝,还有那手里已经朝自己递出的一杯咖啡。
在苏摇光的印象里,苏天枢的性子是冷的,直接影响到他的美也是一种彻骨的冰凉,黑瞳深邃,仿佛浸着千万年的冰,可是今天…哪里不太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