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嫘以本命灵源下的傀儡咒术被我就这么破了,她自己也会死去,下在寂离身上的傀儡咒也会被破解,不知道他若是记起一切,又会是什么感想。
还有琅华,那个惊艳满满的男子,他给了我两世的温柔和爱,并且一直在我身边,默默守护。
只可惜,他们往后的一切,我都无法参与了。
我估计是真的要死了,缙晔赔上了他自己和浮生太平,也没真的能换回我的命。
许是天道真的无法改变,我多活了这么久,却终究还是要死的。
隐穆啊——
对不起,我爱你。
倘若能够活着,其实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看四海之下,六合之中,八荒太平。
眼前陡然一亮,映出白光。
我抬袖遮了遮眼,四周皆是虚幻的光影。
“千阙。”
柔和的声音响起,我一个激灵,这声音……竟然是阿娘!
放下衣袖去看的时候,果真在光影中望见了阿娘。
阿娘一身白衣,眉目温柔,正慈祥的望着我。
我整个人都扑过去,却落入一片虚空里。
“孩子,”阿娘沉沉的叹息入耳,“我已经死了,而你若看到的,不过是一抹灵识。”
我抬头,满脸的泪:“阿娘,我好想你。”
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起我,阿娘双手交叠置于腹部,眉眼含笑:“我也想你,可是千阙,你看,”纤柔的手遥遥一指,面前陡然现出一个个画面:“擎天柱倾塌,海水上涨,八荒即将迎来史无前例的灾难。”
我愣了愣,“是因为我?”
“是,也不是。”
阿娘耐心解释:“六合之下必有循环,不论是太平还是灾祸。千阙,自从你的命运被缙晔篡改之后,便加快了这一度的循环。”
“当初用我与你阿爹,还有父神母神以命铸就的二十万年的太平啊,”阿娘目中悲凉沉沉浮浮,“就要打破了。”
“所以千阙,这次,八荒真的要交与你了。”
我下意识摇头:“不!阿娘,我担不起,我不想再受命运束缚,不想再去……”
“这是你的劫难。”
阿娘厉声打断我,“也是你的责任!千阙,你何时变得这般懦弱,我与伏羲的孩子,岂能是这般贪生怕死之辈?”
我蓦然失了所有力气,只觉得无力,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砸落下来,模糊了视线。
“我不是贪生怕死,阿娘,”用力眨了眨眼,我哽咽着开口:“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不论如何,我好像都逃不开这样的命运,我逃了几十万年,却到底还是要同浮生六合绑在一起,到底又是……凭什么呢?”
八荒太平时我才得以安稳,八荒动荡时我必须舍身而出,究竟……凭什么呢?
“凭你是伏羲和我的独女。”
阿娘淡淡开口,一字一顿,尤其是那个“独”字,咬的格外清晰。
“千阙,你其实只是不甘心而已。”
阿娘见我默然,遂摇头,叹息道:“你只是不甘心被命运束缚,却没有想过,无形之中,你早已经心怀苍生。”
心怀苍生?
我讽刺的勾了勾嘴角,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伟大的心思?
“千阙,你既然觉得浮生与你无干,又怎么会以全身血皆流尽的代价,去帮助天界的将士找回神智呢?又为什么宁可与阿嫘同归于尽,也要毁了这世上最后一个会傀儡之术的神仙呢?”
是啊……
我不由得苦笑,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都死在我面前呢?他们与我,根本毫无干系。
“阿娘,”我闭了闭眼,颇有几分认命的味道:“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我还能……怎么做呢?”
“哈哈,”阿娘轻轻笑起来,她的笑声一如既往的温柔,“傻孩子,自从缙晔为你改命之后,你就已经是不死之身了。”
“此次你以身破傀儡之术,并将之毁去,亦是被视为功德,因此啊,”阿娘轻轻挥手,我只觉浓重的威压袭来,有些透不过气,“东皇钟会敛去你所有容貌记忆,去吧,孩子,你的有缘人会解开这一切,并且与你携手,还八荒一个太平安稳。”
意识渐渐模糊,阿娘的声音也愈发远了,空空荡荡的在脑海里回响。
“伏羲琴和女娲石是你的灵器,因此会随你一同被封印,可东皇钟在你身上,便足以护你安稳,孩子,大胆的去吧,跟着你的心走,只有同你的命中人联手,才能降低你庇护苍生的代价啊……千阙,我的孩子, 不要……让阿娘失望。”
我迷迷糊糊的听着,最后的意识里还在寻思,东皇钟怎么会在我身上?
不是说昔日被祖父赠与了缙晔的母亲吗?
这一切,又到底是结束,还是另外一个开始?
一切如同戏剧一般的,恢复原样。
“咦?我刚刚是怎么了?”
“对啊对啊,刚刚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千阙!”
一身喜服的英俊男人终究赶了回来,却只捕捉到一抹光影,那个人……已经了无踪迹。
惟剩奄奄一息的阿嫘伏在地上,哀哀的向他伸手:“寂离……”
“不要叫我!”
寂离眉目陡然犀利如刀,杀气一分分从周身弥散出来:“阿嫘,我可以不计较你给我下咒,不计较你控制魔域,不计较你联合廖烬,吃里扒外!但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你居然……”
“她死了!她放尽一身的血,就在我眼前灰飞烟灭!”
阿嫘猛的打断他,尖叫的说,眸中嫉妒的神色亦是愈发浓郁:“寂离,你不要再妄想找她了,她已经彻彻底底消失在这里了!”
寂离冷冷哼了一声,眸中怒火愈盛,“那你就一起陪葬吧,如此,我先送你一程!”
话音未落,那把从不离身的魔剑就凭空而出,直直穿过阿嫘心口。
阿嫘睁着眼,不甘心的望了一眼贯穿自己心口的剑身,凄厉的大笑起来。
反正,也是要死的,能死在他手上,也算是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