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离……
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个玄衣男子,他说,以后我来替你抚琴,给你把八荒的合欢都栽到这里来,可好?
可好,可好?
我阖眼,一字一顿、十分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
“浮生为重。”
浮生为重。
我十分无力,除了这个,又还能说什么呢?
这早就已经不是我能任性的年纪了。
“你若是为难……千阙,”隐穆的声音萦绕在耳畔,“那就……”
“不!”
我陡然睁眼,坐起身来,眸中迸出光彩:“我会同你一起,隐穆,我承诺你,魔域一事,若寂离真的……”
话已至此,我笑了笑,心底透出释然:“我会手刃他,祭奠六合之下死去的神魂。”
隐穆闻言低眉,轻轻在我眉角落下一吻,隐忍而深情。
我不动,不表示接纳,亦不表示抗拒。
果真,隐穆眼里陡然闪现出惊喜的意味。
我笑了笑,就这么盘膝坐着,伸手去把玩隐穆的白发。
“千阙,你这是——”
声调拉长,带着某种蛊惑。
我用手抵在他的胸前,微微挑眉,“隐穆,我素来不理会六合八荒的事,只是这次事态紧急,魔域竟敢踏足北界,况且——又涉及魔域,甚至南界,我想,是时候该给八荒敲一下警钟了。”
嗯……
隐穆闻言也正了神色,试探着伸手将我揽入怀里,见我不曾抗拒,他又笑了笑,放心的揽实了我,连声音都温软下来。
“千阙,你这总算出山了,有你的襄助,魔域此次……必然在劫难逃。”
我叹了口气,扯了扯他的衣袖:“寂离那桩事……实有蹊跷,我怀疑是四大法王控制了他,才导致他性情大变,似乎……他如今也不认得我了……”
“那又如何?”
隐穆冷冷哼了一声:“你说的这些,其实我都有所耳闻,据天界探查,如今的魔尊寂离确是同往日不同,先前的寂离同四大法王甚是不合,性情虽是不定,但也算是讲道理,而如今的寂离,”顿了一顿,隐穆精致如锋的脸上现出莫测的神情来,“不仅同四大法王关系甚好,连性情亦是大变,魔域一众臣子死了一批又一批,据说还修炼什么邪术,修为暴涨,如今也不一定亚于我。”
我闻言十分诧异,魔域的事,隐穆怎么似乎……知道这么清楚?
隐穆仿佛看出来了我的疑惑,遂笑了笑,也不解释:“这么多天,天界由着魔域闹腾,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有些事先得查清楚才能解决,千阙,过些日子魔尊大婚,届时会宴请八荒众神仙,你要不要去瞧瞧?”
我骤然瞪大眼,寂离大婚?什么时候?我怎么不晓得?
“他不是刚刚去南界提亲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大婚?”
隐穆诧了一诧,“你如何晓得他是同南界联姻?”
我噎了一噎,极快的反应过来:“上次顺道去南界为你取那解咒的果子时,遇着寂离去提亲,至于南极大帝应没应下来我就不大知晓了。”
隐穆嘴角抽了抽,空出一只手来,敲了敲我的脑门:“怪不得有一日我在自个儿的寝殿里都察觉有人,原是你偷偷溜进去的,只可惜我当时伤重,没有分毫灵力,这才没逮到你。”
呃?这就被发觉了?
我心虚的笑笑,没敢说带着枳雪,只含糊应了:“路过那边,想瞧瞧你的状况,就隐在别处去了,是你那时候修为损的太重,才瞧不见我的。”
隐穆无奈,转了话头:“不过你这次可是猜错了,魔尊要娶的这位魔后,可不是南界那个小公主。”
不是枳雪?
我蹭啊蹭啊蹭,终于攀着隐穆的脖子蹭到同隐穆平视的高度上,眨巴着眼睛问他:“不是枳雪又能是谁,我上次去南界的时候瞧着他们相谈甚欢,而枳雪也向南极大帝低了头,不再执着于嫁入天界那桩事。”
我这一番折腾,使隐穆同我离的极近,近的以至于我能够数清他的眼睫,长而浓密,在眼下凝出一片暗影来。
隐穆眼里神色变了变,却还是笑着同我解释:“这位魔后可是天族出的人,说起来同你还有几分关系。”
我闻言皱眉,自己何时同天族的人有过关系。
突然间灵光一闪,我诧异的张大嘴:“是她!”
手一卸力,我“噗通”一声再次落入隐穆怀里,又矮了他一头。
这时候头上又挨了一个暴栗,“淘气!”
我瘪瘪嘴,捂着脑袋,抬头时一脸委屈。
可看到隐穆虽然眉眼含笑,眼底亦是一片温柔,却仍是遮不住疲惫的神色,我心底沉了一沉,遂不再闹了,琢磨着让他歇一会。
扒拉开他的手,我从他怀里爬出来,看了看天色:“已经夜深了,我瞧着你面上倦色甚重,快些睡会吧,明日一早我就离开青丘,你也回天界去,这等时候,想来天界也不少俗务,你今夜里丢下一堆事情跑过来,也实在有些任性了。”
隐穆懒洋洋的应了,却不依不饶的盯着我,非要我陪他睡。
让他这么一搅和,我哪里还有瞌睡虫?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可望着隐穆神色里难得露出的温暖,我的心又不争气的软了一软。
真没骨气!
我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嘴上却还是说道:“那你快些起身把外袍脱了,再磨叽一会天都亮了。”
隐穆嘴角勾出一个魅惑的笑,干脆就那么坐在床上张开手,冲我软声说:“你来给我脱。”
我……
这家伙在撒娇?撒娇?撒娇?
无语望天的同时,隐穆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娃娃一样张着手,坚决等我服侍。
我伸手按了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认命的往前挪了两步,替他脱下外袍。
外袍刚一褪下,顿时天旋地转,我被一股力量拉到隐穆怀里,同他一起倒在床上。
而此时此刻,烛火一并灭了,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我困了,千阙,你乖乖让我抱着睡一会,就一会。”
我被隐穆按在怀里,不断磨牙,这家伙是条龙吗?是龙吗?明明是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