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枳雪仔细望过去,“这不是外殿做扫洒的仙婢吗?”
我含笑不语。
枳雪不傻,脸色陡然沉下去,一个箭步上前,“说!你在我殿前鬼鬼祟祟的听什么墙角!谁让你来的?”
我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这小公主笨是不笨,只不过太过天真了些,想来是南极大帝护的极好的缘故。
能在南北极战神眼皮子底下乱窜,定然是得了授意,而再往上捋,就是那老头的意思了。
在自己女儿宫里安插眼线,也不晓得是什么心思。
“公主殿下饶命!”仙婢忙不迭的磕头,“小仙只是不小心路过,小仙什么也没听到,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来人!”
枳雪抬高音量,一脚踩着小仙婢的肩膀,面色黑得像要滴出墨来。
北极战神应声而入。
“属下在!”
“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拖出去,扔到下界自生自灭!”
北极战神顿了顿,视线瞥过我这里,我不阴不阳的朝着他咧嘴一笑,他赶紧转过头去,望向枳雪,语气略有迟疑:“公主殿下……这里所有仙婢都是大帝亲自选的,此番她们若对殿下不敬,应该奏请大帝,让大帝来裁决。”
“不必,”枳雪挥手,“我会亲自跟父君讲,这个奴婢……立刻马上给我扔下去!”
我眯眼瞧着这一幕,赞许的点点头,心想这小公主拉下脸的时候还是有几分气势的,至少南北极战神都不敢造次,更不敢阳奉阴违。
只可惜,那个小仙婢不知我修为深浅,居然敢偷听,这回是惨咯。
“神尊真是好本事。”枳雪复坐在我旁边,恢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神女模样,双眼亮晶晶的。
这称谓倒也变了……她方才可不是这么唤我的。
我用茶盖拂开杯中几片茶叶,不紧不慢的又泯了一小口:“以本尊的修为,你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动静都不在话下,不必说这个小仙婢,另有你五个贴身宫人中,今日仨人先后同南北极战神有过接触,想来对你的踪迹亦是了若指掌。”
枳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脸上溢出几分懊悔:“早知道就多用心修行一些,要不然也不至于像如今一样被动。”
“那么,”我搁下茶盏,认认真真的瞧着她瞳仁,“你百般想法子把本尊留下来,是想求什么?”
枳雪刚想开口,就被我打断,“先别急着说,你要晓得,这世上所有事情,都有因果,因此,你不论想要什么,都要付出相应代价。”
“我愿意!”
枳雪也敛了嬉笑的神色,一字一顿的说:“神尊若能圆我所愿,我愿倾其所有。”
我点了头,“那么,可以说你的愿望了。”
枳雪骤然静默,尚且稚嫩的面容上浮出几分苦涩,“我的愿望啊……神尊恐是办不到,罢了,我其实……只想看看他。”
“他是……天帝隐穆?”
枳雪点头,眼里倾泻出与年龄不符的疲惫之色,“看来我被退婚的事,已经传遍六合了。”
我沉吟:“退婚一事……你父君的反应倒也奇特,小公主,因着退婚,天帝受了你父君七七四十九道天鞭,修为尽失的事情,你可晓得?”
“什么!”
枳雪大惊,“腾”的站起来,连声音都在颤抖,“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个少女的眼神流露出真切的惊惶,我微微失神,她竟是对隐穆用情至此?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枳雪眼圈都红了:“天鞭……父君成名的天鞭,但凡被伤就要连痛七七四十九日,他居然受了四十九鞭!”
我颔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先前本尊借了天帝一样物件,来南界之前刚好顺道还了回去,瞧见天帝脸色甚是不好,听玉衡星君说天帝两日前方醒,身上鞭伤发作的厉害,连天上药君都无法,恰好我到了,就来求一求我。”
“那神尊……”枳雪眼里燃起希望。
我摇头:“很可惜,本尊无能为力。”
枳雪眼里光芒顿时暗淡下去,许久,才问我:“神尊有办法……让我看一眼他吗?”
我挑眉。
“神尊也看到了,”枳雪摊手,一脸苦涩,“我如今被软禁于此,外头不仅有南北极战神守着,还下了结界,以我的修为,根本出不去。”
“可以是可以,”我沉默半晌,终于松口,“要让你不被发觉,只有一个法子。”
“是什么?”
“元神出窍。”
元神出窍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在没有人护法的前提下。
可南界守卫极其森严,我虽把枳雪带出去无甚问题,可她人一不在南界,是极容易被察觉的。
如此一来,只能冒险一试元神出窍这个法子了。
“走吧。”
我带着枳雪,御风而行,飞过南界地界。
南北极战神依旧一左一右,像门神一样立在外殿门口两侧,花园景色繁盛,我不久前填土葬花的坑也还在那里。
我憋住笑,佯作一本正经的指了指下头:“那片园子里怎么缺了两块,难不成那没有花草?”
枳雪顺着我的指引往下瞄了一眼,眉心跳了跳,“那是……我素日最爱的几棵合欢,父君在东界给我移栽过来的,已经活了四万多年了。”
忧虑在眼底一晃而过,她微微摇头:“没了就没了吧,我如今也顾不上那几棵树了,被锁在宫里这么久,花期都错过大半,也不大在意些这个了。”
闻言,我不禁生出几分诧异来,这小公主也喜欢合欢?可看她这样子,表现的也不怎么喜爱啊。
天界森严依旧,只因我带着枳雪,我俩又是元神出窍,只要不碰到修为高深的尊者,就自然不会被发觉。
况且隐穆如今的样子,就剩那么丁点修为,更是察觉不了我的存在。
“陛下,”玉衡端着药恭恭敬敬的进殿,“您该喝药了。”
背对着门口立在御案前的隐穆好像在执笔画什么,我在外头,隔着珠帘,也看不清晰,只瞧着隐穆顿了顿,换了只笔,头也未抬:“搁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