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吗？
我不置可否，或许吧，但也可能，那一天永远都不会来。
回去的路上，琅华问我：“千阙，你可仔细想过你同他们二人的关系？”
我挑眉：“什么意思？”
琅华别过眼：“你一直觉得自己的命是缙晔逆天而行换来的，你亏欠缙晔良多，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欠隐穆的债还少吗？也许仔细算起来，你欠他们二人的，早已不分上下了。”
我默了一默，方道：“你的意思……”
“既然亏欠他们的程度都一样，”琅华微微一笑，“那还不如随着自己的心走。”
一直沉默的涂山凛也突然开口：“海皇所言不错，神尊确是该睁开眼，好好看看，有些事情是容不得迟的。”
容不得……迟？
我抬了眼，仔细打量涂山凛，许久不见，这小狐狸又清减了不少，一向熠熠生辉的眸子也暗淡下来，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颓然。
“你可以唤我名字，涂山凛，”我含笑道：“我都记起来了，谢谢你的雪芝，隐穆曾与我许诺，一定会补偿你的。”
“我不需要补偿，”涂山凛摇头，神情确是极其认真的：“盗取雪芝本就只为知音人，从未想过讨要回报。”
“我晓得，”我亦是十分固执，“你盗取雪芝是因了我，可剩下的也白白让隐穆用了去，我不需要还你什么，可隐穆需要，你若有所求，可直接去寻他，他一定会助你。”
涂山凛沉默，终究点点头：“那好。”
抵达苓玄谷的时候琅华已经先去看溪泽了，我安置好涂山凛，遂问他：“你同东华近来如何？”
涂山凛笑了一笑，那笑里竟含了无尽凄凉，“他如今已经不需要我了，我想，我许是该回家了。”
他身影单薄的如同一片落叶，在晚风中摇摇欲坠，生命之火几乎寂灭，我大惊，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涂山凛变得如此绝望？
“你说，千阙，”涂山凛突然问我：“若是我求天帝给我一个安稳之地，让东华永生永世都寻不到我，可以吗？”
我迟疑一下，斟酌着说：“这桩事……我许是就可以办，隐穆近来身子在恢复阶段，万一你不见了，东华去……”
涂山凛望我，我尴尬一笑：“东华那脾性可算不得好，他虽与隐穆有些私交，可我到底还是不大放心，但这桩事若是换了我做，东华大抵是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我摊手，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况且，我不觉得我如今打不过他。”
涂山凛“噗嗤”一声笑出来，眼里终于有了些许生机：“大概这六合之下，也只有你敢这么跟他对着干了。”
我摸摸下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话可不对，原本也许是这般，可我兄长如今既然醒了，就不止我一人敢同他对着干了，我兄长的身份地位可比我要尊贵的多，他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胸怀天下，而且他上次差点陨落也是为了这苍生天下呢！”
谁知涂山凛听了这话，脸色反而愈发苍白起来：“你说的……是溪泽神帝吗？”
我托腮，有些奇怪他的变化：“对啊，你可是识得我哥哥？”
涂山凛煞白着一张脸摇头，“我怎么会有机会识得溪泽神帝？只是听东华常常说起而已。”
我拧眉，发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涂山凛似乎……很害怕溪泽？可不对啊，他又不曾见过溪泽，顶多是从东华嘴里听听而已，又怎么会……
难不成……
一个极其诡异的想法从脑海里冒出来，吓了我一跳。
我整个人突然弹跳起来，肃然道：“涂山凛你老实告诉我，东华和我哥哥……”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不是有什么？”
“什么什么？”涂山凛闻言，神色反倒缥缈起来，“千阙，你若是想知道，为何不亲自去看看？亦或是……亲口去问问他们？”
亲自去看看啊……我沉吟，闭了闭眼，开始捋一些先前被我忽略掉的细节。
朝华殿上，溪泽听闻我与隐穆血融以后面色大变，拂袖而去，东华见此似乎一点也不诧异，只吩咐了涂山凛跟着我走，就一派悠然的追出去，由此可见他必然是知道内情的，而琅华虽也想跟过去，可瞧着东华跟过去后神情明显放松下来，那么说，东华与溪泽……私交定然极好，好到琅华可以放心将溪泽交给东华照看。
那么，会不会是小狐狸误会了什么呢？
我按按额角，心想不论如何我也得亲自过去瞧瞧，毕竟，溪泽对于血融之术的反应委实不小，这中间涉及什么内情，我也是不大明白的。
“千阙，琅华劝你的话，其实你也该听一听的。”
我正要离去，涂山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我在人间的时候曾听人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阙，琅华是个难得明白的人。”
明白？我摇摇头，叹了口气：“你不晓得，涂山凛，有些东西谁都逃不开的，即使是琅华。”
望着他怔怔的神色，我禁不住失笑，心下浮上几分柔软来，“涂山凛，你兴许不知，我欠琅华的情分，并不比欠缙晔和隐穆的少，可他却从来没有把自己算入我以后的命途，你说，他是因着期望太重而害怕失望，还是早已经彻彻底底对我死了心？”
“这又真的算是看的明白吗？又能明白到哪里去呢？”
我仿佛在喃喃自语，自顾自摇头，终于迈步走出去，末了留给涂山凛一句话：“你好好想想，若是真不愿再见到东华，就来找我，我助你离开，可是涂山凛，我希望你是真的能够想清楚这件事，也是真的……能够快乐，能够……不后悔。”
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够帮到涂山凛，可是目前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如若东华和溪泽真的是有私情的，如若……
我抬眼看了看天际，那么把涂山凛送走，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