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进直升飞机,华盛顿的夜晚像一把凌厉的刀刃切割着我的皮肤。微风把我的白发扬起,仿佛我只是一个随时会逝去的脆弱的人。我透过窗户,凝视着远方的银星,很久以前,我和盖文也曾静静地仰视过同一片星斗,他给我讲解星座,描述极光,他是我的父亲 。
“想什么呢,小男孩?”我差点忘了此行的任务还有卡拉一同前往。她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孔,粉色的嘴唇……我……
“我想杀了你。”
“噢?”她漫不经心地给自己绑好安全带,“想杀我的人有很多,但能杀我的还没有。”
“而且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我之前杀的艾达王不过只是一个克隆体,我的人生,不允许有污点。”
她嘲讽地冲我一笑,黑色的眼睛闪出鄙夷的意味:“你不过是强迫症。就算是神也没办法抹除他自己的污点。”
“我一点儿也不明白你和劳伦斯为何一张口就是神、撒旦、恶魔。”
卡拉瞥了我一眼,直到我们到达目的地,她都没有同我说过一句话。
“两位,到了。”我们在距离府邸还有一段距离的森林空地里降落。直升机的螺旋桨使得树枝树叶发出了不安的“沙沙”声,还有那些受到惊吓而不断飞离高耸的枝桠的鸟雀……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我的双脚重新感受到泥土的松软,我喜欢自由。
我不像劳伦斯那样,总是把神,把恶魔挂在嘴边,事实上我并不关心那些,我只是喜欢那种拥有力量的感觉,那种好像能够飞上天空,潜进大海的感觉。我只是不断尝试着,看看自己这副身躯在有尽的时光里到底能突破极限到哪里,到底能不能超越盖文。
夜更深一些的时候,我和卡拉潜进府邸,此时的府邸灯火通明,灯笼似的路灯大亮,就像是在迎接我和她的到来一般。那些家伙似乎有所准备?假如我的这个猜想是正确的,那么也就是说,劳伦斯的保密工作也并不是完全密不透风的。仔细想想也没错,他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众矢之的。
卡拉掏出一把像钩子一样的枪,当钩子飞出枪口钩进二层阳台的时候,她接着那股力量爬了上去然后在摄像头的上方对我做了个鬼脸。那把枪看起来很是眼熟。我无意理会她的挑衅,借着强化后的有力臂膀爬上一旁的树木,飞身越到卡拉身后的阳台。
“我记得艾达王似乎也有一把绳钩枪。”
“这不重要。”她恨恨地答道,的确,没有人喜欢做另一个人的影子。她难得安静地走在我的前面,凭着身体里那股艾达王的血液,屠杀了一个又一个挡在我们前面的保镖。她没有被克隆之前,会是怎样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这种异样的情感在那一瞬间涌上我那颗干瘪的心脏,像甘泉一样浇湿了它。难道我迷恋上卡拉了吗?不……不可能。
卡拉扭过头来,正好看见我机械地摇着头:“你怎么像个白痴似的。”
我们一齐穿过了波斯地毯铺设好的长回廊,鞋子踏在上面发出了沉重的闷响声。一幅幅油画挂在旁边的墙上,但我们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它,并且过不了一会儿,这些油画全都会溅上鲜血。
“劳伦斯给我们的样本根本没有用……”
“那小子骗了我们……”
“我用样本实验后,实验体不受控制……”会议室的红木门后传来断断续续的抱怨声。卡拉朝我投来一个阴冷的笑容,然后抬手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谈话声随着敲门的声音戛然而止:“谁?”
我们没有说话,卡拉沉默着从腿间抽出一把手枪,瞄准了门上的猫眼。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手枪,脸上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一丝漠然,似乎很多人都把她视作“死亡女神”。
“砰!”卡拉叩响了扳机,门后就像炸开锅了一般发出惨叫声,桌椅移动时的嘎吱声,一时间混乱不堪。而她冷静地收回枪,推开门走进去。当我们举枪瞄准那些缩在墙角里,眼神中仍透出不甘心的老家伙们时,府邸上上下下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警报声。我清楚地听到现在正有一大批保镖和警卫正从南边的楼梯上赶过来。
“是不是劳伦斯差你们过来的?”那个头顶上有个癞疮疤的老头看着我问道。
“告诉你们,别白费力气,你们只是两只插翅难飞的鸟,要么投降做我们的手下,要么就等死吧。”
卡拉不耐烦地投手一枪,一枪毙命。剩下那四个老家伙脸色随之大变,几张干瘪的嘴巴欲张又合,还是什么都不敢说。
“现在还有人想发表意见么?”
四个人同时摇头。
“快点,人多起来就没法脱身了。”我催促道。谁知她用一种“莫名其妙”是眼神看了看我,好像根本不担心似的。该来的始终会来,一群人此时冲进会议室,团团围住我和卡拉。那些个老家伙顿时底气十足,立刻站到保卫身后,做出狗仗人势的样子来。
“看你的咯,幽灵。”
我环视周围指向我和卡拉的枪口,漠视那一张张不尽相同的脸庞,心生厌倦。然后我闭上眼,想到盖文曾经说的:当你漠视一切的时候,你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一股股热量不断冲进我的双臂,在我的脉络,在我的指尖,不断凝聚力量。
“咔”
“咔”
第一声过后我割断所有枪杆,第二声过后我砍断所有身躯。
顷刻之间,会议室变成人间地狱。我睁开眼,眼前只是一片片令人觉得无聊的血红色,它们有的呈条的溅到墙上,有的在地上流淌出一片“湖泊”,我顺应了劳伦斯的要求,答应他要叫这几个老家伙去见撒旦。一瞬间,我的身心感到莫大的空虚感,空虚得就像一个无尽的黑洞正在吞噬我。
这个任务比我想像的要容易。我与卡拉于一个小时后坐上了返程的直升机。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不替劳伦斯做坏事,你会干什么?”每当我看着卡拉的侧颜,我仿佛总会感受到她灵魂里溢出来的悲伤。
“不知道。”卡拉轻笑,“也许我本来就是个坏家伙。”
“你只是没法做出选择。卡拉。”她看着外面一扫而过的风景,脸上平静地如死水一般,然后又过了一会,我从余光里瞥见她靠在我肩上睡着了。那股无法克制的感情重新开始敲击我的心脏。使得我鬼使神差地在她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我可不是艾达王。”她一直没有睡着。
“我清楚你是谁,你的名字是卡拉。拉达梅斯。也是我亲吻的人。”
飞行员古怪的眼神从镜子里反射进我的眼里。我同他对视了一会。我想,他可能会威胁到我。
怎能容他平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