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羞成怒起桌上的手机给张寒打电话。也不知道事情有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占时无人接听……】
张寒坐在自家沙发上，神色凝重盯着茶几上的手机。玄关处传来一声轻响，目光缓缓上移，看着他的母亲拎着菜篮向他走来。
“阿寒，你今天起的早。饿不饿？冰箱里有饺子，我这就给你煮。”
张寒舔了舔干燥的下唇，声音略带沙哑，“妈，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直接说吧，我一边帮你下饺子一边听。”
他的母亲没有逗留，高高兴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取出昨晚特意包的三鲜水饺。每个水饺都鼓囔囔，比外面买的饺子个头要大上许多倍。
张寒悄无声息站在他母亲身后，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心里话说不出口。母亲把锅里加水，扭头看到他吓了一跳，估计是认为他还在客厅。
“不是有话和我说，怎么不出声？”
张寒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注视着他母亲的容颜，沉重的开口：“我想转学。”
转去别的学校，和江城分开闲言闲语就会少，大家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江城。不能经常见到他是唯一的遗憾。
母亲在围裙上擦干手上的水渍，纳闷的问：“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转学？”
在心里反复演练无数遍的话，一个音也发不出，生怕自己一开口，他的母亲会当面掉泪。他的母亲是一个温柔的南方女子，性格不好强
。
许是因为他的沉默让母亲感到不安，忧虑的揣测，“是不是上次的同学回头欺负你了？”
上次因为动手打“快嘴”，他的母亲被请去学校。了解到他动手的原因，母亲并没有责怪，只是叮嘱以后别轻易动手打人。
这一次、母亲应该也会谅解他的吧……
他早晚是会出柜的，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倒不如现在摊牌。轻轻摇头否决，“不是。我——我喜欢男生的事被同学知道，碎言碎语听着很难受，所以想转学。”
母亲娇小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那双睁大的眼睛里充满怀疑与担忧，捂着嘴努力的压制内心的惶恐不安。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后脚跟撞到橱柜门发出响声。
张寒伸手想要搀扶，却被他的母亲侧身避开。心脏猛地钝痛，无力垂下手，自觉往后退一步。
锅里的水咕噜噜响着，母亲没有心思去管，颤抖着嗓音再次询问：“你、喜欢男生？”
张寒垂首避开母亲的视线，低声应一声。话音还未落地，他就被自己母亲推出厨房。没有半分解释的机会，厨房拉门当着他的面阖上，母亲一人躲在里面不愿见他。
连善良的母亲也恶心他么。
一步步后退，撞到柜子，磕到茶几，最终摔坐在沙发上，疲倦的把头埋在双臂间。
他、错了吗？
就算此时不说，等以后大学毕业母亲一定会催着他找对象，没办法欺瞒一辈子，也不能害好姑娘浪费青春。
时间仿佛被定格，张寒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厨房那边总算是动静。母亲打开厨门径直朝他走来，泪眼婆娑抱着他的头，一遍又一遍哭诉：“我儿以后怎么办、怎么办。”
还是在害怕他老无所依？是在害怕他以后被人瞧不起？ 母亲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脖子上，顺着颈窝一路下滑，最终停留在他的心脏上头。
轻轻握住母亲的手，“以后好好挣钱养你和爸，如果找到对象你就当白得一个儿子。”
他和江城还小，有没有以后也说不定，但愿意去相信江城，相信未来是好的。
母亲没接话，只是一个劲低声哭泣。张寒能理解，毕竟母亲是七十年代的人，思想不开放，现在还愿认他这个儿子已经非常难得。只是、他父亲那边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父亲没有母亲善解人意，怕是要吃些苦头。
等母亲哭够，张寒抓着母亲的手，问：“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你爸那边还是我去说吧。”他的母亲凝视许久，抹去脸上的泪痕长叹一声，“厨房有饺子，你自己去盛。”
张寒很感激母亲能谅解，要是母亲能说服父亲那该多好。
晚上父亲下班归来，故作镇定陪父亲闲聊吃饭。当母亲把父亲唤到书房时，张寒紧张到双手颤抖。 十指交握，手背上的肉挤压变形。
听不到任何动静，这种等待最为磨人。时间大概过了一个半小时之久，父亲板着个脸从书房走出，母亲担忧的走在后头。
不用多说，仅仅从这脸色张寒就能猜测出谈判失败。从沙发上缓缓站起，挺直腰杆的刹那间，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父亲走到他面前，没有骂他是变态，也没动手打他，而是皱着眉头沉重的说：“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爸，这不是病！”
张寒还想开口解释，余光却瞥见母亲偷偷朝他摇摇头。这大概是母亲为他争取来最好的结果，但同性恋真的不是病，没谁规定爱情只在男女之间。
提起的肩膀瞬间松垮，腰杆不再笔挺。垂头丧气走回自己的房间，什么话都不想说。明天父亲要带他去医院看哪科，是精神科还是心理科？
无论看哪科都不行吧。毕竟他没病，是在周围的人思想被禁。锢，不能接受新的东西。
半夜，母亲趁着父亲睡着，偷偷敲开他的房门。走到他的床边坐下，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
“阿寒，你别太难过。我刚刚也上网查了，有的人说你这是正常的现象，也有人建议带你去看心理医生。你爸心脏不好，明天就顺着你爸的心意去医院看看，能矫正咱就矫正，不能的话我和你爸也不强求。只是你以后的生活会辛苦一点。”
张寒撑开双臂坐起身，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的父母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顽固不化，总算是能松一口起。
“那、转学的事……”
他还是比较关心这个，要是历经波折还不能转学，那就亏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