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六个小时的提心吊胆外加六个小时的开车行驶,精神已经疲惫不堪,却仍是在硬撑着。“他现在在医院里的重症监护室,已经停止过一次心跳,抢救了六个小时尚未脱离生命危险,他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是个未知数,怕是暂时不能找个男人或女人过日子了。”
韩血放在桌子上的双手骤然握紧,青筋暴起,紧绷的下巴泄露出他的紧张和担忧,“他……”他竟不知自己该开口说些什么了。“韩血啊,这世上有种感情,分开了,是要死人的。”韩血怔怔的看着她,一朝从云端跌落,他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韩血了,早在他听到法庭判决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和顾邪,怕是结局不太好。
可是他想过他会失落难过,痛苦不堪,却不知道他会以这么决绝的方式,他居然,先他一步走了。
“那你找我?……”她知道,林挽落的心机是十个顾邪都比不上的。
林挽落把手里的录音笔递过去,“想对他说点什么?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拉回鬼门关的顾邪。估计现在的他,也只听得进你的话了。”韩血拿过那支录音笔,酝酿了一下自己满腔酸涩的情绪,才对着录音笔轻言细语。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一字一句温柔的声音轻声响起,林挽落无端觉得难过,眼泪一颗一颗的砸在桌子上,却始终面色平静,她擦了擦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想起几个人一起去三亚旅游的日子,那时候,风轻云淡,岁月静好,她真的以为,生活就是这样了。
可是,如今,韩依人已经不在了,她死在了韩枫对她扭曲的爱情里,韩血入狱,被判死缓,顾邪生命垂危,至今生死未卜,她甚至不确定,回去之后看到的会不会是一具尸体。
季洺轩听着韩血对顾邪说的那些话,心里充满了嫉妒,他嫉妒顾邪对韩血毫无保留的爱,更嫉妒两个人彼此间的难舍难分。顾邪是有多爱韩血,才敢陪着他一起死,他不敢想,越想越觉得自己那些感情微不足道的几乎可以忽略,那些对于顾邪的小心思全部是一场笑话。
韩血说完话后,关掉了录音笔,林挽落伸手接过,韩血看着她,深深的嘱咐了一句:“顾邪,交给你了。”她点点头,忽然间就充满了力量,两个人已经如此可怜,如果他们这些做朋友的再不帮忙,这个世界就没什么让人期待的了。
她拿了录音笔就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季洺轩不过是去和狱警交待几句话的功夫,出来的时候已经连她的车牌号都瞧不见了……
林挽落的速度一路飙升,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脑子里的弦一直紧绷着,身体已经疲惫至极,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林挽落往回返,手里握着的是人命,她一刻也不敢耽搁。
大概七点左右的时候,正处于上班高峰期,堵在高速路上的车迟迟不动,林挽落心急如焚,终于在抵达市区的时候果断下车,跑步前进,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眠还一直在高速行驶,她觉得头晕眼花,跑步几乎都没有什么力气了。
十字路口的时候居然完全忽略了红灯的存在,看到没有任何人在前面,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拐角冲过来一辆车,径直撞上了她,林挽落被撞得弹出去几米,滚落在地上,却始终紧紧握着手里的录音笔。
撞了人的司机立刻下车,跑到林挽落面前,她的手臂和额头都擦伤了,擦了擦流出的鼻血,捂着自己的肚子踉跄着爬了起来。
“姑娘,你……你没事吧?”林挽落摆摆手,天旋地转的几乎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那司机却是个负责的,“你……我送你去医院吧。”林挽落推开他,撑着残余的力气继续向前走,“姑娘,姑娘,我送你去医院。”他一直喋喋不休。
林挽落火了,顾不得满身的疼痛和喉咙处的血腥味,“我没事!”她大吼。路面因为这车祸而瘫痪不前,她看到一辆电瓶车,顾不得其他,像饿虎扑食一样冲过去,“借我用用,我赶着救人。”那个人惊愕的看着她把自己的车“抢”走,所有人看着那个伤的不轻的姑娘又疾驰着跑走了。
林挽落的大脑一片空白,若不是去那家医院的路她走了无数遍,她早就迷路了。
她特别想咳嗽,喉咙里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让她无数次的咽口水压制住那种冲动,她真怕,她就这样倒在路上。
她狂奔到医院大厅,看到电梯门口排了十几个人,毅然决然的走了电梯,一路狂奔到六楼的时候,看到那条悠长的走廊,实在忍不住的咳了一声,就要破口而出的鲜血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她平复了一下所有的情绪,走到顾萱萱面前,一直守在病房前的所有人抬头看着她,“你进去,把这个给他听。”她捂着嘴,压着那些要呕吐的欲望。把那支录音笔递给她。
“这是什么?你……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顾萱萱的手脚都是麻的,看到她“落魄”的样子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是……唔……”林挽落后退偏头吐出一大口鲜血,顾少倾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没事吧?你怎么了?”
林挽落擦了擦嘴边的鲜血,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的她咳嗽不已,每次开口都是大滩大滩的鲜血顺着唇角滑落,气若游丝,她几乎都要闭上了眼睛,“韩血给顾邪的,录音笔,给他听。”她终于支撑不住的倒下了。
“挽落!”
“挽落!”
顾少倾一把抱起她,第一次有这种失控的时候,他抱着她的身子在走廊狂奔,用力大喊:“医生!医生!”看着她垂落的右手,第一次后悔认识顾邪。
林挽落被送入急救室,自己的女儿尚且危在旦夕,林润之哪里还顾得上顾邪。柳翎已经醒过来,顾正庭的目光落在地上大片的血迹上,不知道为什么,顾邪生死未卜的时候他还坚持没有做错什么,可是看着那个姑娘倒下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很过分。
外人尚且为了顾邪奋不顾身,他这个做爹的,又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