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儿……”白空渝终究还是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一切恍然如梦。她昨夜还和他约定，约定好了一切，可是到头来却成了一张白纸。
她追随他，哪怕他心中未曾有过她，她也心甘情愿。她爱得卑微，最终换来的承诺也没有实现。死的那一刻，想见的人也见不到。
可她终究是不悔的，她愿意同他策马江湖，对抗朝野，四处奔波，因为他永远是她唯一想要的归宿。只可惜，这个愿望只是痴心妄想。
“萱儿，我带你回家。”
雨幕之中，一抹白影和紫影交织着，消失在尽头。
“我喜欢你，白空渝，你听不懂吗？”
“白空渝，我可以等你。”
“哪怕等到最后你也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可是我不在乎，因为我这辈子，早就许了你。”
“白空渝，我要嫁给你，我要嫁给你！”
少女昔日嚣张任性的话语还萦绕在耳边，原来他才是最笨的那个人，他负了一个值得他去爱的人。
“待我战场归来，我就和你永远在一起。”
永远。
白骨千花盟。
白盐看着这天气，恐怕雨是停不下来了。
“盟主！”梨欢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缓缓道：“萱姑娘，萱姑娘……没了。”
白盐还未反应过来，愣愣地问道：“你们在和我开玩笑吗？”
“属下句句属实。”梨欢的眸中闪过一丝凉意，“夫人，对不起。”
雨还在下，哗哗地下。
“全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公子雪夕不会这么痛恨萱儿的……全部都是因为我……”白盐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腕，眼泪忍不住落下。
“不是你……与你无关。”宫徽羽把白盐抱入怀中，怀中的人在不停地颤抖，把他的心也颤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杀死萱儿姑娘的人，似乎是苏千莓。”梨欢说完，白盐突然想起那场梦，那一场看起来那么真实的梦。
为什么她会梦到这些？她又不像清扇那样能够预知那么多的事情。
许久。
待到所有人都退去，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白盐。
白盐无助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知道过了不久她也会成为累赘。
“原来……全都是我的错。”白盐闭上双眼，叹了一口气。
那一日的雨下得特别大，就连凤元朝也不例外。
三日后。
萱儿的骨灰送到了白骨千花盟，已经在盟里的别院里埋下，墓碑上刻的是——白空渝妻子之墓。
也许这也算是了却了她一桩心愿了吧。
她的墓碑建成那日，春暖花开，空气中虽然还带着几分湿意，可是让人感到几分舒适。
“兴许再过几日，我就会和你在一起了。”白盐看着公子萱的墓碑，苦涩一笑。
公子萱贵为公主，死后不旦没有在皇陵，反而在她这盟里。实在是可笑又可悲。
为了爱情，她可悲，为了白盐，她可笑。
白盐即使是站在离墓碑不远之处，却已经看不清墓碑上的字。
她终究要面对这一切。
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她听说这几日，白空渝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终究是不见一个笑容。兴许他长大了，明白了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了。
“萱儿，这样，你也满意了吧？”白盐拍掉了墓碑上的落叶，一切看起来又是新的开始。
落日之时，白盐恰好走进厨房，看到凤夕振作起来，重新为她做饭，她心中自然有些高兴。
“娘，昨日我和盟里的人在街道上巡查，看见了清扇。”凤夕说话间十分平淡，没有掺杂任何的感情，就像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
“嗯……那……”白盐还未说完，凤夕轻轻一笑：“我与她，竟然成了敌人，这是我从未想过的。”
“也许世间万物并非我可以掌控的，但我一定会去改变这一切。”凤夕说着，将一个炒热的栗子丢给了白盐，白盐一笑，伸手去接，眼前却一片眩晕，栗子便掉落在地上。
凤夕愣了一下，随即过来扶住白盐，白盐皱了皱眉头。
这几日宫徽羽都不在，她要照顾好自己才行，今天也许是太累了吧。
白盐匆匆吃了晚饭之后睡下，眼睛的疼痛才得以消散几分，但白盐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已经没有多少天了。
“娘。”凤夕突然抱着被子出现在门口，白盐愣了一下。
“我来找娘一起睡了。”凤夕说着，关上门，朝白盐的床边跑去，然后跳上了床。
“我来给娘讲讲故事吧。”凤夕笑眯眯道。白盐知道他是为了她的转移注意力，只好点点头。
“从前有一只兔子，它和一只乌龟比赛……”凤夕的声音变了，不像以前的奶声奶气。她这才发现凤夕长大了这么多。以前只是到了她的腰间，如今已经到了胸部。
“娘，我永远不要与你分开。”凤夕的故事还未说完，又突然来了一句，白盐抬眸，点点头。
这也是白盐最后一次看见凤夕。
次日醒来，白盐睁开眼睛，却发现漆黑一片。
“娘，我去做饭了，您多睡一会儿。”凤夕的身体挪动了一下，随后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白盐重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仍旧是看不见。
“夫人，今日我得了一些好荔枝，特地来和你分享。”七七笑着敲了敲门，白盐挣扎着起身，一路摸索着，总算是开了门。
“夫人，来，洗漱一下，我们尝尝。”七七拉着白盐去洗漱，白盐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直接摔倒在地上，七七震惊地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到……”白盐才刚说完，七七却大喊了一声“骗人！”
七七将白盐扶起来，用手在白盐眼前挥动几下，白盐依旧没有反应。
“夫人……”七七将白盐抱入怀中，语气里带着几分安慰，“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白盐淡淡地点点头。她早就不在乎了，从清扇成为叛徒，到自己命不久矣，再到公子萱离开，她早就不在乎了。
“七七，替我瞒住大家。”白盐虽然是这么嘱咐，七七也点了点头，但是她还是把这件事情如实告诉了宫徽羽。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梨欢也很无奈，对着几位大夫问道。
“这种毒虽然慢性，但是一旦发作，毒性就会迅速蔓延，救不了啊。”那几个大夫也是摇摇头。
“不必了。”宫徽羽望了一眼窗外，今日天气真好，阳光照耀，可惜，她看不见了。
那他便当她的眼睛。
哪怕只当一个月，他也要当。
凤元朝。
“将军，明日可是围堵公子雪夕的最后一战了，我们没有多少把握，还是赶紧安排撤退吧。”军营中，几个副将好心劝道，白空渝却不为所动。
“你们走吧，留下一百人。”白空渝说完，全部的副将都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将军你要做什么？”
“你们无需多问，赶紧撤退吧。”白空渝转身离开，所有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小山丘。
“白许风，你也算是我的弟弟。”白空渝突然这么说，白许风露出了一个笑容，“怎么？”
“保护好二姐。”白空渝的话，白许风已经全然明白。
“我知道你这一去，恐怕是回不来了。”白许风也知道白空渝想要做什么。
白空渝望着天空，一片橘红色，美丽灿烂。
“哥哥，我等你回来。”白许风的那一声哥哥中，是两个人之间最后的约定。
“白许风，是兄弟。”两个人笑着击了一拳。
“能告诉我，二姐现在如何了吗？”白空渝心中总还是有一些挂念的，毕竟他已经许久没见白盐了，而且日后……兴许也看不见了。
白许风的笑容仍然没有消失，而是调侃道：“和宫徽羽甜蜜得很，又怀了。”
白空渝脸上也露出了喜悦之色。
白许风知道他骗了白空渝，是他的不对，可是他不能告诉白空渝，白盐已经瞎了这件事情。
否则，白空渝就会真的绝望。
“对了，你要注意一个红衣女子的人，她一直在公子雪夕身边潜伏，武功高强。”白许风口中那个女子，自然就是苏千莓。
“好。”白空渝点点头，眼神里燃起一道战火。
夜晚，凤元朝的军队已经撤退，只剩下一百精兵和白空渝一起潜入了城北内部。
他要做的，就是取下公子雪夕的头颅，为公子萱陪葬。
夜色中，数十道黑影齐刷刷落在北城之上，白空渝按照在内部所得到的地图，朝公子雪夕的寝阁找去。
一路上警戒森严，白空渝绕了好大的圈子才找到公子雪夕，此刻，她正在和苏千莓商量什么。
“吱吖”一声，随着白空渝一起来的精兵已经推开了门，苏千莓急忙上前和那些人纠缠在一起。
公子雪夕想要逃走，白空渝却从屋顶上落下，拦住了去路。
“公子雪夕……你这个让人作呕的女人，你就应该下地狱！”白空渝将剑提到公子雪夕的脖子上，公子雪夕往后缩了缩，却仍然毫不畏惧。
“你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