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唐以沫忙到很晚，又拖着她去跟他买睡衣。苏一笑一天没见到他，一见到他就来气，又有气又有点想他的，带着点小性子。
出了太阿宫，苏一笑正想打车，唐以沫一把拽住她衣领：“走着多好。节能减排。”
苏一笑瞪他：“不去花钱才是真正的节能减排呢。”
唐以沫只是笑，拎着她往前走，她叹口气，无言以对。
天一擦黑，就点上万家灯火，整个城市灿烂辉煌，如同一条色彩斑斓的盘踞在地面上伺机而动的巨蟒。
小人国的绿化一向很好，随处可见亭亭玉立的大树。她晚上少有出门，但却很喜欢这种华灯初上的氛围，那么多种色彩汹涌澎湃地奔流不息，打出来的光雍容而又温暖。他们出了太阿宫，她站在门口远一眺望，晚上的夜风微微带寒，她心下却已经暖起来。
他们右拐，苏一笑在他左手边，他未停顿，寻常不过地将她挤到了右手边。这样小的细节，苏一笑偏偏觉得像电影的慢镜头，感觉得无比清晰。它如一只细小而执着的蚂蚁，轻巧而灵活地顺着她的经络爬，一直蜿蜒到心口上，花开一样响起细微的“啪嗒”一声。
“去哪买？”唐以沫低头问了一句。
“嗯？”苏一笑仰头看他，温暖灯光下他的笑脸异常柔和，她飞速撇过头，沾点故意的坏笑，“那得看你的消费能力了。”
“啊，那就去大型超市。”唐以沫受教的模样。
很快到银座。
直奔服装区。唐以沫走马观灯地看牌子标志，男人跟女人不一样，购物讲究简洁高效，所以，不需要打价或者海选的品牌衣服是最好的。
他转了一圈，干脆利落地挑中一件V领浅灰色睡袍，拿下来的时候意味不明地看了苏一笑一眼，苏一笑浑身起鸡皮疙瘩，瞅了一眼那睡袍标价，呵，11560元！
苏一笑不由分说按住他拿衣服的手，皮笑肉不笑：“不然再看看？灰色跟你肤色不搭。”
他似笑非笑：“不用，我带卡了。”
舒一口气。苏一笑撒开手，导购小姐早就认出他们，笑吟吟过来：“王子殿下何不给王妃殿下也买一套？我们现在搞活动，买一件9折，买两件6.5折。”
“哈？”苏一笑话没说完，唐以沫截断她的话，食指勾起刮刮她鼻尖，“都说了没忘带卡，怎么就不信呢。”
苏一笑“噔噔噔”后退三步，清晰地看见导购小姐眼睛里的羡慕妒忌恨。
“害羞什么。”唐以沫笑，“那我给你挑？”
“哈。”苏一笑很想“哼”他一声，但是刻不容缓地做了个“打住”的动作，“不用，我带脑子了。”
她虽然做事干净果断，很少拖泥带水，但也是个女人，也享受逛街买衣服的感觉。换做平时她定要把这么多款睡衣挨个看一遍，最好还都试试；可现在她实在承受不能导购小姐锋利而复杂的目光。
她随便挑了一件套装，递给导购小姐，还不等导购小姐接过去，唐以沫又半路程咬金地杀出来，接走，放回去：“套装多不方便，睡袍好了。我都挑好了，这件跟你肤色很相称。”他将一件浅紫无花的翻领睡袍递给她。
同样的理由，不同的语境，不同的联想。
她很想不接，但是前有狼后有虎，他跟导购小姐一前一后地瞪着她。
她叹口气，接了过来。
他去刷卡，苏一笑不理他，到一旁看别区的衣服等。
导购小姐眼睛一转，计上心来，热情万分地为他讲解怎样保养衣服的问题。他突然就说不出的清冷，像节日后的残光。导购的小女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景，莫名地愕然，表情都痴愣愣的。只是换了说话对象的问题，他就如同变幻莫测的魔方一样换了一个面，虽然仍然还是一样的笑容，可就是感觉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说不清，但刚刚明明是那么柔和温暖好亲近的样子，转眼之间却像跟他隔得很远，那笑容像雾里看花，抓不着摸不住。可风度分毫不差，彬彬有礼地同她道谢。
导购小姐留在原地，看他们的背影。手心里紧攥着早就写好的她的手机号，一点点揉成团，缩成很小的一点，丢到地上，渺不可见。
不愧是王子殿下，传说中的只能远观不能近玩的人。哪里是她能够降服得了的。
她苦笑，想起刚刚那个人类王妃在他身边风轻云淡的模样，微叹气。人生果然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物降一物，不是她的，她便不想好了。她又恢复活泼的笑容，迎接下一个顾客。
一出服装区，苏一笑就如释重负地想溜。一面小步跑，一面义正言辞道：“钱我不会还你的。没有我的配合、我的睡衣，你的还得多花390大洋呢。”
唐以沫探囊取物般轻松地将她拎回来，懒洋洋地说：“我也没指望你还。390块钱就把自己卖了，苏苏你也太不值钱了。”
他在心里偷偷补充一句，但是我喜欢。
“要你管！”苏一笑小腿一踹，没什么力道击中他小腿。
他挑挑眉，不以为意。
他又拉她去买别的。
唐以沫一面仔细地挑着牙杯，她哭笑不得地看着：“家里不是有吗？浪费。”
“嗯，买一赠一嘛。”满意地看着那俩洁净好看的情侣杯，唐以沫眸子里进了点狡黠的笑意，但她没发现，“你的旧杯子影响我的情绪。”
“就你毛病多。”苏一笑懒得反驳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打出租吧。”唐以沫只是公布决定，不曾有转折余地。他很快地拦了一辆出租——市区的出租都是小仓鼠拉着的小马车，他先开车门将她塞进去，后自己坐在她一旁，对司机报了地点。
很短的路程，但苏一笑练拳练得累极了，又陪他逛了半天，一坐上车就睡着了。不由自主地靠上他肩膀，他笑，满眼睛都是笑意，开花一样。
司机从内后视镜看了一眼：“王子殿下很幸福吗？”
“嗯，”他道，想了一下，认真地补充，“就是找个机会想跟她求婚。她不知道，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其实他跟那司机萍水相逢，司机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认真地回答。可他还觉不够，又说一句：“呆会她醒了，师傅你可别泄密，谢谢。”
司机没想到地看他一眼，很快继续看前方的路：“王子殿下就是王子殿下，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多说的！”
他笑，这时候到太阿宫了，车子刹车，他伸手扶了苏一笑一把，但她还是醒了，揉揉眼：“我怎么睡着了。”
司机对她慈父般地笑：“王妃殿下好福气。”
一直到上楼到家，苏一笑都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你到底说什么了，司机那么夸你？”
“嗯，”唐以沫思考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我长得太帅了。”
“切。”苏一笑“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