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旱魃领悟了神通之力,现如今,就算自己动用永乐天章也封印不住,欧阳长恭当机立断,浩然罡气宣泄而开,将堤岸上一众百姓震退数步,独身挡在了许仙身前。
许仙虽想救那白衣女子,可却力有不逮,只能眼睁睁看着旱魃逞凶。
恐怖波动肆掠之下,连无法无天的小狐狸,也是怯怯躲到了角落,那股力量根本不是它所能抗衡的。
晦气压缩到极致,短暂沉寂片刻后,化作一道漆黑光柱,自那旱魃独目中激射而出,毁灭气息纠织着晦气破碎虚空,朝着白素贞穿透而去。虚空寸寸坍塌,灵压锁定让其避无可避……
光柱疾若奔雷,毁天灭地而来。
一道身影出现在白素贞前方,儒雅青衣,让人莫名觉得心安。
本就是自己让白素贞引那旱魃出湖,如今后者受难,黄裳哪能坐视不理。有自己在场,还容不得那凶物撒野。抬手一指点出,浩荡仙力穿透而开,竟是要孤身硬撼那灭世神通。
漆黑光柱与黄裳指力相撞,并未荡开想象中的威能,反倒被寸寸折碎收入了青衣袖中。
如此一幕,惊得欧阳长恭脸色异常纷呈,这世间,竟有人能如此云淡风轻地接下独目神通。若非那凶物占昊阳真人身体,方才那一指,定要让其灰飞烟灭。
“今日黄裳降魔,还请诸位退出百丈,以免殃及无辜。”
黄裳声音参杂着仙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要想放手而为,必须遣开百姓才行。
众人听闻神人之言,依言迅速后撤,他们虽然想看神迹,可黄裳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毋庸置疑。见众人退去,这才抬手分出一股柔力将白素贞托出战场,有欧阳长恭,在倒也不用担心会被波及。
“兄长,替这姑娘瞧瞧吧。”许仙自虚空接过女子,放上马车说道。
白素贞被那旱魃咬了一口,如今毒素蔓延,整个右肩都化作了漆黑之色,暗褐色的血液将白色莲衣浸染大半,香腮之上冷汗淋漓,若不及时救治必会香消玉殒。许仙入京前乃是药商之子,略通医理,抬手封住女子肩上两处命穴,二指一探脉搏不由脸色大变,毒性已经开始浸入心脉。
一双美眸艰难睁开,直到这时,白素贞才真正看清了许仙容貌。
“终究还是等到你了……”
盈盈惨笑,却呛出一口浊血来,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她并非没有想过两人的再次相遇,却未想过,是这般情境之下。我终究还是等到了你,只是时间太过漫长,这一等,便是千年。
看到怀里惨笑的女子,许仙心口蓦地一痛,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他压抑得难以呼吸。
千年前,文曲仙君与紫薇星相恋,许仙错手打碎镇压仙门的琉璃盏,触怒天威。紫薇星为护许仙独自承下罪过,被贬下凡,化作碧云山的一条白蛇。失去紫薇星的许仙,自剔仙骨,进入阴司承受百世轮回之苦,希望能够再次与她相遇。
可遗憾的是,轮回后许仙失去了记忆,再也找不到紫薇星。而紫薇星为了留住记忆,宁愿做那千年白蛇,也不肯投入轮回。
“紫薇,对不起。”记忆宛若潮水般涌来,压得许仙喘不过气,眼泪,终是因为怀中人儿离眶而出。
我忘记了你百世,而你,却等了我千年……
“兄长,救救她,求你救救她。”许仙搂着白素贞心如刀绞,如今自己仙根虽在,却已失了仙骨,根本无力救她。
可这旱魃尸毒已沁入心脉,就算欧阳长恭也无能为力,抬手喂下一颗丹药后,只能朝许仙摇了摇头。他不明白许仙为何会出现如此的情绪波动,可自己如今能做的只有如此,接下来,便只能看这白蛇造化了。
一个小女孩走过来,朝许仙递出了白玉葫芦,眼中满是不舍。
“你这状元郎还哭鼻子,真不知羞……”小狐凑上前来,朝许仙做了一个羞羞脸,吐舌说道“喏,先生让我给你的,人又不会死你哭什么。”
葫芦中的猴儿酒,是青鸾峰上灵猴采月下仙草,石上灵露酿制而成,活死人肉白骨且能做到,何况是去尸毒。小狐常饮此酒,早已百毒不侵,如今见许仙这般绝望,自然是难以理解。
许仙听闻此言,立刻接过葫芦,喂白素贞喝下仙酒。
玉液入喉,立刻化作灵气纵入筋脉,白素贞体内尸毒如同遇到克星一般,迅速消散殆尽。那肩头咬伤,亦是迅速散去晦气,腐骨生肌,不消片刻便恢复如初。一侧欧阳长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如此手段,怕是稷下三清都遥有不及。
见白素贞醒来,许仙顿时哭得像个孩子,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再也不肯松开。
另一边,那旱魃已与黄裳正式交手,恐怖肉身硬撼黄裳指掌,数十招不落下风。几度对拼下来,那凶尸也察觉到黄裳未下死手,应是担心伤了这具元身,当即越战越狂。张口吸入西湖之水,身上力量愈发充沛,它不信自己杀不了区区凡人。
凶尸凌空抬手,漫天雷霆齐聚而来,魁梧身躯,在天威之下竟再度暴涨数倍。
“上天有好生之德,黄裳本不想取你性命。”见那畜生愈发猖狂,黄裳也是微微叹气一口,抽出了怀中书简,“既然不知悔悟,也只能怪你咎由自取。”
话音甫落,抬手将那青竹书简缓缓打开,整片空间都迅速凝固了起来。道道法则之力,自天地间剥离出来,朝竹简中汇聚而去。黄裳袖袍鼓荡,立于虚空之上,好似这方天地的主人一般。
感受到威胁,凶魃仰天一声尖啸,恐怖音爆炸开湖面,四周房舍都爬上了裂纹。抬手擎雷,电光入手竟是凝作雷枪,朝黄裳穿心而去。
枪身之上雷电交织,呈现麒麟之姿,似要将那文弱书生吞作虚无。
恐怖天威催心而来,黄裳却如浪里磐石般,岿然不动,任凭青衫被风卷得猎猎作响,眼中神色却没有半分畏惧。双手举掌,自身前合一,青简之上光芒豁然大盛,呢喃禅音自西湖迅速透开:
“无妄恶相。”
话音甫落,黄裳长发顿时冲冠而起,周遭仙气尽数化作漆黑之色,交织出身高十丈的恶鬼虚影,将其庇护其中。只见那恶鬼青面獠牙,头生双角,灰白长发垂落地面,遮住了左目。右手攥着一串佛珠,獠牙宛若刀剑。
这恶鬼口中横叼着一把连鞘长剑,周身布满了暗金符文,恐怖气息,让人不禁想要跪地颤栗。
抬手一拘,便将雷光麒麟抓入手中,任凭雷电疯狂挣扎,发出吱吱的惨叫。那虚影不肯理会,猛然用力,将手中雷枪连同麒麟捏爆而开,散作点点雷光。
虚影之下,黄裳十指再度扣印,眼中没有半分悲喜。
眼见鬼影出现的刹那,欧阳早已带着许仙二人退出百丈,那恶相乃是尸鬼,乃掌握最强封印之力的鬼神。逸散的力量,并非许仙这种凡人所能承受,当下只能退出战场,静观其变。
相传,黄裳能够遣使鬼神搬山填海,如今看来,那传言竟并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