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简陋的竹屋里,一个生着妖异惑人的眼眸的少年正用自己的后背紧紧的抵着墙壁,他面色惨白,就连粉嫩的唇瓣都变的如同白纸一般,脆弱不堪。
他的头发被冷汗打湿了,成缕贴在他的额头处,他睁开眼睛,却是一片冷静。
“顾尽背叛青浅了。”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嘶哑的声音说着,那人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使得那个脆弱的少年更加不舒服。
苍白的俊美少年轻轻的扯着嘴唇微笑,气若游丝,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可听起来依旧细弱:“真好。”
真好,楚寻,有一个人能够在你面临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站在你这边,可以代替我好好的保护你,可以像我一样把你捧在手心里,可以和我一样,喜欢你到一种丧心病狂的程度,真好,真的很好,楚寻,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怕我走了之后,没有人保护你。
“有什么好的!你就要死了!”恶魔的语气格外恶劣,如果不是用心去感受,几乎是察觉不到她语气中的心疼。
孟柯安安静静的倚在墙上,他睁开眼睛。那一汪湖水平静的可怕,却在想起楚寻的时候,漾开了一层有一层的缱绻温柔:“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会放过你!你与我缔结契约的结果,就是我吞噬你的身体,夺舍!从此以后我就是你。而你,烟消云散。”恶魔被他气的不成样子,直接化成一团雾气,漂浮在孟柯面前。
孟柯轻笑,笑的直咳嗽,那单薄的身子是让人惊心动魄的脆弱,他咳嗽着,一大口鲜血流淌下来,染透了他的衣服,他咳嗽不停,片刻后实在忍受不住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他弯下了腰,把自己蜷缩起来,手指狠狠的抓着自己胸膛的衣襟,疼,心脏那个位置,疼的让人想要死掉。
“东临!你真的很没骨气。”恶魔有些恨铁不成钢,其实如果东临一开始没有用顾尽的身体,没有告诉楚寻,秦晟就是东临,那么现在的结果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他们明明可以不用变得现在这般。只要孟柯没有选择放弃那幅躯体,只要孟柯告诉了楚寻他的身份,那么…他们两个最少可以互相守护着,一辈子。如果那样的话,结局会比这个好很多。
“我怎么能那么自私呢?如果我说了,她一定会在我死了之后跟着我死掉,她杀不死自己,所以只能一直折腾自己,那样的话,她该有多疼?我不能为了自己让她承受那些,她是我这辈子唯一在乎的人,其实很多人都说,我就是一个白眼狼,狼心狗肺,没有一点感情,我承认,在遇到她之前,我谁都不在乎,甚至包括我的哥哥,因为我从小生活在地狱里。”他浅淡的微笑。
“我的魔尊之位,是替东城承受的,别人永远无法理解,魔尊之位的继承人到底需要经历什么,我现在告诉你,魔尊继承人啊,从小就会被丢到火山口,在里面磨练肉体,承受着高温,那么炙热的温度有很多次都把我全身的水分蒸干,一点一点的侵蚀我的皮肤,那里还滋生出了一种奇异的野兽,每次我昏迷的时候,它们都会来企图撕扯我的身体,我会被疼痛刺激的醒过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保护自己。”
“没有人会帮助我,因为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比东城小了三岁,有人说,父母都偏爱比较小的孩子,可是到我这里却没有实现。我父皇的意思,是让我承受那种残忍的童年,然后在我成功之后,抽骨换血,把魔尊之位给东城,可惜,被我发现了。”他自嘲着。
“我呢,从来就不是什么有情有义的人,我小的时候经历的地狱是旁人无法理解的绝望,而我父皇母后的袖手旁观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心寒,后来,我所有的温情都被他们消磨殆尽了,于是我变成了人人口中的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他越说越虚弱,笑起来的样子特别让人心疼,他眯着眼睛,继续说着:“我就是个畜生,没有理智和感情的野兽,于是我在听到我父皇所说的话的时候,我把他杀了,付出的代价也挺惨重的,我在床上躺了五年。”
“当然,这些都是遇见楚寻之后的事情,如果我没有遇到楚寻,那么死的人绝对不止是我名义上的父皇,他们都说东城对我好,因为那是他欠我的啊,他在父母膝下承欢的时候,我在地狱里摸爬滚打,他享受着山珍海味的时候,我在吃树根,吃火山石,吃着各种能咽下去的东西。”他微笑着说,眼睛里的悲伤是没有办法掩盖住的:“说不恨他,是假的。就算后来他对我再怎么好,我也只能做到不恨他。”
孟柯说着,嘴角的鲜血不断的流淌,他眼睛里的温柔越来越多,最后,嘴角的微笑也都温柔极了:“可是楚寻不一样啊,她是我生命中所有的阳光,你知不知道,第一次有一个人会对着我微笑,第一次有一个人能对我横眉竖眼的,第一次有一个人让我感觉到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会像个小太阳一样,满满的都是温暖的感觉。”
“我为什么会那么爱她?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恶魔,你能想象到么?在你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单调无聊充满算计的时候,有一个充满着光明的人,像风一样吹进你的心里,就算她会和你发脾气,就算她一直想着离开你,可她依然就像是毒药一样,失去了就活不成了。”他微笑着,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回忆和向往:“我有很多次都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遇到过楚寻这么一个人。那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想了很久,最后啊,忽然明白了,我大概会变得真像所有人嘴里说的那样,杀人不眨眼,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所以根本就不是我一直在保护她,而是她一直在控制着我心里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