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不怒自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邱非往后看去,来者正是许桑:“许老……”
没看到傍身的秘书,他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您打断了公告?”
许桑操纵轮椅来到主席台,从荧幕上看到下方的众多群众,他们都被崔力煽动着,一直在质问广播被掐的事,到处跳脚。
秘书随后带着念广播的女队友下来,是她将广播掐断了,拿走了女队友手上的稿子,这会儿给了许桑:“许老。”
队友们看着公告被拿到许桑手里,都不由焦急起来:“许老,您听我们解释……”
“很好……”一目十行将公告看完的许桑把纸拍到了主席台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下面也听见,崔力赶紧起哄:“许老出来了!大家赶紧发问啊!”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却不及许桑手中拐杖往地上一蹬发出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每次要说话时,许桑都会标志性地蹬手杖,以至于成为了群众的反射性行为。
他这身老骨头,还不能倒下。
许桑想到了躺在病床时队员们的报告,最后自己却没有力气说出那两个字:“莫急。”
他六十岁上任,做到现在,算是尽职尽责,恪守本分,而高墙的完善,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排除了人民外来的安全隐患,他却忘了,要提防内部的人心。
历史遗留下来的兵力掌控问题,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而他一直觉得,那些高层人员虽是明里不敢做什么,暗里却不一定。
最有权势的几个,许桑都密切关注着,以至于疏漏了最弱的那位。
就在刚才躺在床上运转大脑的时候,他无意间想到了这个问题。
有没有可能,那对年轻夫妇的事情是内部人员造出来的事件,为的是方便后面煽动舆论的力量?
这个推测,是他从顾凉音送婴儿回来那个节点上突然想到的。
于是他顺藤摸瓜,排除着无法做到这些事情的人,最后只剩下了最微不足道、经常失误的一个人。
这个人拥有最少的兵力,但他善于谋略,只是无用武之地,一直被人忽略,在人员外出的事情上总是纸上谈兵,毫无贡献,所以职位也一直不高。
而他本人并没说什么,依然待在那个职位,因为他能定期地巡视高墙系统,也能誊写报告给许桑,不大不小的事都经由他手,小到局部纠纷,大到外出人员的接待,都是很繁琐的事。
现在有了初步的怀疑,对方的疑点,就一目了然了。
恐怕每一次的纸上谈兵,都是他有意无意的伪装,恐怕每一次巡视系统,他都心中打着算盘,恐怕每次接待人员调解纠纷,他都在收买着人心。
像蚁穴一样,溃着最不起眼的部分。
而对方最后的目标,是许桑这个位子。
“邱非,查出来了,这个崔力……”姗姗来迟的队友抱着解析器,看到许桑和秘书,以及原本该在广播室的队友,惊了一下。
“他是谁?”邱非看着底下的崔力,拳头紧握。
“他的父亲是普通人,但是他父亲的兄弟,是高层的人员——
“崔柏。”
许桑闭上眼睛,所有的猜测都落定了,最不起眼的内部人员,就是崔柏。
“死老头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此时,坐在关押众多高墙人员车上的崔柏拼命压抑着内心的兴奋,他是那个每次开会议的主持人,每天做着和事佬被许桑喝停。
这群吃饱了撑着的人,没事就因为兵力问题吵起来,还要他装着好言相劝给台阶下,实则没一个是实心的,全都是仗着家族留下来的实力度日。
可他崔柏不一样啊,虽然兵力最少,可也成为了他的挡箭牌呢,不用受许桑的高度关注,可以做一些逐步渗透的事,这太符合他的需要了。
所以当听说有对夫妇要出去墙外的想法时,崔柏激动不已,立即联系高墙里一个他联通的人给对方开了便利,事后放出假消息说是夫妇所为,至于那个开门的人,崔柏手上有他家人的性命,对方自然不敢开口。
好戏便开场了,年轻的夫妇遇难,他的设想里原本是一家三口都遇难,没想到后来得知婴儿幸存了,不过许桑已经在为难了,就等着消息走漏了。
原本他还打算安排一个内部人员泄露消息,然后灭口,不料婴儿被送了回来,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接待,顺理成章地“不小心”让人看到,再把婴儿安排到目击者的妹妹身边,就差消息自然而然出来了。
而结果也如他所料,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那次高墙前送回婴儿的人,崔柏当时就看着监控,通过许桑的举动知道对方身份特殊,却没想到居然后面引发了警报,是丧尸。
许桑居然与丧尸交好?疑惑的崔柏看着后来赶到的北沉把顾凉音抱走,一群人被许桑指使着去追,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是交好,人家不是还能安全走到高墙来么?这属性还能隐藏,不就是什么“希望之母”的设定?
崔柏靠着自己的聪明,推测了几把,就赶紧去接人了。
之后他看着许桑不断地安排敢死队事宜,王衡云和邱非还加入了其中,就知道自己的推测十有八九是对了,正好,趁着这段许桑注定会病痛的时间,他得好好炒热民心。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他那个没用的侄儿被他教导着在许桑面前过了一回,让他间接感受到了碾压许桑的快感。
之后就是把敢死队的错误讯息添油加醋传出去,火上浇油,这个时机,敢死队必定会做出一些举动来平复,而崔柏就要趁着这个时候把高墙系统停了。
许桑恐怕还不知道,他最得意的作品被人随意抛弃,而他崔柏还押着一车的人质,加上高墙停运的事,要去要挟这个无助的老人。
丧尸会进来?这种事他可从来没想过,冬季过去了几百个,有哪一回儿出现过丧尸?何况对方可还忙着处理王衡云呢。
一想到王衡云被吃了,崔柏就一阵兴奋,眼中钉不用亲手解决就被拔掉了,他能不高兴么?
颀长的车子过了一半路程,飞快地向中心大楼驰去,崔柏让司机加快速度,笑意却在下一刻被突如其来的颠簸僵住。
“嘭!”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车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