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前的最后一小时，所有人都到了许桑所在的治疗室，顾凉音半个小时前就出来了，把整理好的公告给大家看，并且修改了几处，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这份公告尽善尽美，可以说基本不用修改了。
顾凉音之前经历了什么，也能在公告里略知一二，她的果决，她的智慧，别无他人。
此时，她站在许桑面前，正在读出这份公告，许桑静静听着，神色未有明显变化。
等到顾凉音读完，他挺直了腰杆，点了点头。
大家瞬间放心不少，之前敢死队做出来的公告，都未能通过许桑的标准，没想到这次用时飞快，达到的效果却很不错。
然而……
这群人窸窸窣窣，许桑知道他们想问什么：“我的确活不久了，现在这样，都是北北的功劳。”
在场的北北只是为了跟着顾凉音才进来的，听到许桑叫自己的名字不免皱眉，刚想开口，就被北沉拦下了，同样射来一道“别惹事”的目光，把他郁闷得闭了嘴。
研究员们不由又开始感叹北北的神奇，出于职业习惯，看着北北的目光都充满着研究的意味，北北终于受不了，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治疗室。
他出来之后，大大地呼吸了两口，站在门口观察顾凉音的情绪变化。
明明是生他的人，怎么就这么蠢，什么事都自己承担。
是，他之前做了很多伤害顾凉音的事，但是都是在允许范围之内，不会让顾凉音受到十分严重的伤害，但是现在，连他都摸不准，如果明天面对的是激烈的唇枪舌战，自己会不会再度失控。
北北讨厌掌握的东西失去控制的感觉，也讨厌一切吵闹的存在，和不确定的因素。
所以说早点回去丧尸区的话，这些事不就用不着他操心了吗？
北北暗暗咬牙。
“我的身体状况你们是清楚的，被崔柏这厮折腾后，这把老骨头没散已经是万幸了，我不奢求长命百岁。”
许桑安抚着这些拥戴他的人，“后续的工作，都交由我的徒弟王衡云来完成，你们要听从他的指挥，但是有问题也一定要提出来，不能盲从。”
他这样简直就是在交待后事，让众人听着十分不甘心，又不得不听。
女秘书过来，把公告交还了顾凉音：“到时候我也会帮忙的。”她熟悉主席台和广播室的各种操作。
顾凉音点头，抓紧了公告，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为什么许桑看完之后，没有像其他人类一样大吃一惊，认知完全崩塌？
她刚才拿出来和众人讨论时，他们先过了一遍，差点被里面包含的巨大信息吓到昏厥，勉强支撑下来。因为那是他们认知的反面，从未听说过的部分。
想想到时候公布出来，得引起多大的轰动啊。
公告的准备工作就这样定了下来，负责现场秩序的士兵，协助顾凉音的女秘书和一众证人，以及最重要的，丧尸的登场和许桑最后的助攻，在天亮之后，就要展开行动了。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了治疗室，剩下顾凉音、北沉和王衡云三位。
“看起来你还有疑问。”许桑看向顾凉音。
顾凉音忙问：“许老，为何您不感到震惊？即使您有先见之明，公告里包含的东西，也是爆炸性的。”
“我怎么可能不震惊……”许桑笑了笑，笑容非常地浅，明明经过北北的治疗后脸色好了许多，看起来却比往常都虚弱。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北沉跑了过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许桑喉头一动，一大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染红了整条被子。
北沉刚好到他面前，顺手按了铃，门口立即跑来好几个医生和护士，给许桑检查身体。
还没反应过来的顾凉音和王衡云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后者上前，又不好打扰医生工作，站在一旁干着急，拐杖都拿得一颤一颤的。
顾凉音看向门口，北北就站在那里，一脸淡漠。
“没有办法吗？”顾凉音问他。
“你以为我不会救他吗？这是他自己的问题，明天能发挥作用的人我都不会坐视不管，不然你得出事。”北北说着走了过来，让医生们让开，把手放在许桑胸口。
看着他手下亮起柔光，医生们目瞪口呆，就见许桑果然好了一些，至少不吐血了。
“悠着点，你明天还要上台。”北北移开了手，转身对顾凉音说，“我暂时止住了他吐血的欲望，但是他再这样想不开，恐怕撑不过一天。”
“想不开？”王衡云皱起眉头，“老师……”
许桑轻轻摇头，不愿多言。
其实许桑会比普通人还震惊，是顾凉音早就料到的，只是没想到他会吐血。
毕竟许桑一生服务于人民，接手的都是以前留下来的烂摊子，经过他的管理好歹好了许多，但是公告里说到的历史真相，那些传给他位子的人，既是受害者，也是施害者，他曾经，也是深信着他们的。
要让他缓过来，就跟要顾凉音缓过来关于父母的事情一样，是需要很多的时间的。
他剩的时间不多，身体又这样，自然就积郁心中，最后憋不住吐血。
一行人离开治疗室，让许桑静养了。
顾凉音走过窗前，看到东方一线鱼肚白，天蒙蒙地亮起，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的，她看着这个世界，一瞬间觉得十分虚幻。
北沉轻轻地从后面拥住了她，在她裸露的后颈虔诚地烙上一吻：“一切都会好的。”
抓住他的手，顾凉音抿抿唇，打起精神：“走吧，该开始了。”
天完全大亮，经历了一夜狂欢的人们从醉梦中醒来，纷纷聚集到了中心大楼的主席台之前。
在这里，顾凉音早早站了出来，她陌生的容颜让人们瞬间酒醒：
“你是谁？”
“许老呢？”
“……”
“各位请安静，接下来我们要开始广播一则公告，这则公告会解答你们所有的疑惑。”
顾凉音喊道，对着后面招手示意。
女秘书深呼吸着，按下了广播的按钮，各地信号接通的声音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缓缓抬头，一个个沐浴在晨曦的温暖中，看向了中心大楼的方向。
阳光再度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