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桑的离世使丧尸们的行程不得不被推迟,他们必须马上调整心情,处理许桑的后事,整理出对外的说辞,民众的反应肯定很大。
王衡云准备由自己来公布许桑离世的消息,他虽则悲痛得心累,却也不得不强打精神,去应付民众们的疑问。
到时候公布出来,还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不确定,但是肯定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的,士兵、证人,一个都不能少。
他们不知道民众能不能读到许桑交接拐杖的弦外之音,若是被怀疑有他杀的可能,在这个节点来看就会很麻烦。
许桑也没法安静地下葬。
眼看着上午过去了一大半,丧尸们都没有离开的迹象,大楼附近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下来,他们就看到主席台上王衡云出来的身影,紧接着广播响起:
“我们的首领王衡云接下来有一则消息要公布,请大家认真听好。”
话音未落,台下已经站满了人,民众们时时刻刻关注着中心大楼,一有什么动静就会前来,所以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人并不奇怪。
等候室里,一群人心情沉重,静静地等着王衡云开口。
广播切到了王衡云拿着的话筒里,同样会向着四面八方传播,他抓稳了话筒,在开口之前,重重地闭了闭眼,才终于说出来:
“我们的前首领许桑,于上午六时十分,逝世了。”
最后三个字吐出来时,整个居住地都安静了,好几秒后,人们才沸腾得如同开水一般,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吧…?”
“我们昨天不是才看到他吗?”
“怎么可能是真的……”
“你们在骗我们对吧!?”
有人大声吼了出来,引得后面都是附和声,乱哄哄一片,隐隐有骚乱的迹象,士兵们拼命维持秩序才勉强没发生事故,然而全场的氛围已经不一样了。
许多年轻人几乎是一懂事就听说了许桑的名字和他的身份,父母们说高墙系统是许桑最大的贡献,他们不懂,总觉得那是束缚,即使长大后听闻了很多事情,逐渐有了判断是非的能力,却依然觉得没见过面的丧尸,是非常假的存在。
可是每一个人都说丧尸很恐怖,出去的人除了高层派出的,无一幸存,就连研究员们都很难活着回来,他们就暂且宁可信其有了。
直到后来婴儿事件发生,官方给不了什么解释,他们开始倒向最开始的猜测,把许桑的传说当成狗屁处理,跟着一起起哄。
他们那时候怎么知道,许桑是为了他们好,才不便说出真相,他们虽然也有被崔柏怂恿的成分,却也是心里在作妖。
后来崔柏说有丧尸,他们才相信回来,惶恐不安,许桑那时病痛着,都还挂念着他们。
如今,这位老人,才刚刚出来见他们一面,就告别了这个世界,这个被重新拯救的世界。
他怎么舍得呢?
“消息属实,我没有骗你们。”
王衡云暗暗叹了口气,拿着话筒的手都有些无力了。
许桑对他有恩,是对方把他从乱七八糟的家暴环境中救出来,带在身边指导,父母当他是垃圾,因为他小时候实在又笨又傻,没有任何自理能力。
怎知被许桑带了之后,王衡云眼界开阔,学的东西多了,自然什么都开窍了,连话都说得十分利索。
父母见势又要把他抢回去,许桑让他们保证不再伤害他,可他不愿回去,那个家里只有博弈和败财,有一次父亲赌得疯了,竟然要把他卖掉换钱,母亲竟然也没说什么,他怎么可能回去?
父母势利,见状就要求许桑用钱来换,王衡云永远记得那时许桑说的话:
“他不是你们的玩具,也不是你们获利的商品,他是一个人,日后要做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至此,王衡云死心塌地,说什么也不离开了,父母好像被惊醒一般,逃离了现场。
之后王衡云听说追债的人找上门,闻到关闭了许久的房门里传来尸臭味,打开来看才发现两个人扭打成一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头那里都有一滩血。
他们不知因为什么吵架,头各自撞到了尖锐的器物,就这么死了。
王衡云用了十年时间把债还清,什么也没说,就是默默地做,脏活累活都干过,许桑曾要帮助他,都被他回绝了。
他要用自己的努力,换来一个全新的人生。
许桑也收他做了徒弟,教他各种为人处事的道理。
在王衡云的人生轨迹中,许桑的重量超过了一切,亦师亦友,亦父亦母,许桑去世了,最悲痛的人,莫过于他。
他也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但是不行,时间一直在飞快地前进,他要肩负着许桑的嘱托往前跑,不能永远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
民众再次沉默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之后,许桑火化和骨灰装盒的程序也做好了,仅仅用了两天时间,期间气候逐渐变为春天,倒像是许桑的功劳。
预料中的民众骚乱也没有发生,似乎自从看出顾凉音要离开的意思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怀疑的心了。
原本以为骨灰要下葬,没想到王衡云说:“许桑的愿望是推倒高墙,到外面去看看,所以能不能拜托你们,让我也一同前往,在途中撒下骨灰?”
“当然没问题,”北沉说道,“只是你一个人能行吗?”王衡云的精神看起来还没完全恢复。
“我去到中途就会回来了。”
“我也一起去。”
邱非的声音自背后传来,王衡云转过身:“你留在这里帮我处理事务,居住地还没稳定下来。”
“既然是去到半途就回来了,也花不上多少时间,况且雪已经融得差不多了。”邱非不依不饶,王衡云看他这样,也就由着他了,许桑的嘱托里也有邱非的一份。
于是队伍定了下来,为防被民众拦截的事再度发生,他们又发了一份公告,民众再三询问顾凉音:“你真的会再回来?”
“我的想法是,两边的人,都可以互相见面了,我们没必要隔开那么远的距离。”顾凉音说道。
民众面面相觑,这是要把高墙推倒的意思?外面广袤的世界,他们终于得以见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