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北沉与自己三个世纪前的联系后,顾凉音的心情忽然就轻松了不少,仿佛父母的离世以及以她为实验体的残酷事实都变得不那么痛心了,虽然她知道这方面还需要时间的磨合。
爸,妈,除了所谓的“希望之母”,你们在做实验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这在末世之中对女儿来说或许也是好的”呢?
但是这个答案已经无所谓了,顾凉音心中早有定夺,不管是无情的纯粹实验目的,还是夹杂着私情的选择,都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她要活好当下。
崩溃是必然的,但不能一直崩溃下去。
欣慰于自己如此之快就接受了几个世纪过去的设定,顾凉音自嘲地笑了笑,又抛却了那一瞬间的悲观想法。
既然连人类首领都见过了,对方也认出了自己的身份,那么指不定他们会过来丧尸区。
她要做的,应该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刻不容缓地准备各种可能的状况下该有的应对措施,包括最不济的开战。
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结果,也是最坏的打算了,因为按照人类那边的想法,不无可能。
首领看着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北沉抱走,之后还派人追击,明显是组织出了无惧于刻板印象的队伍,而且要追击的目标不只是她,还有很大的可能是北沉。
因为那天,北沉暴露在了他们面前。
“你在变成丧尸前,是一名特种兵,还救了我的命。”顾凉音把得到的信息告知了北沉。
“所以你刚才是在试探?”被吻得有些猝不及防的北沉摸了摸鼻子,那个吻,算得上是回报救命之恩吗?
他想到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得的几个零碎梦境,都是废墟底下埋着一个人,那人的手臂伸了出来,明显是不同于正常人类的要向丧尸过渡的肤色,假如将自己代入那人的视角,便和仅有的关于阳光的记忆中那只伸出去后被灼穿的手,角度是一致的。
既然凉音都如此肯定他的身份了,他也从来不曾怀疑凉音的话语,加上梦境和记忆重叠的相性,他全然地相信了凉音。
的确,凉音问他她的姓氏时,自己是完全不知的,一直以来,他只知道凉音就是凉音,好像这么叫都是理所当然得犹如自然法则,却忘了人类是有姓氏的。
不像丧尸,他们的名字,其实都是丧尸发音进化过程中长久形成的,自会说话开始,对彼此的名字就是固定印象。
北沉、圭拓、庖棘,这些名字,本身就很奇怪,不符合人类取名的规律。
他们在变为丧尸后丢失了记忆,却在找回意识后重新为自己定义了名字,这本身就是丧尸进化的一大里程碑。
因为名字赋予了每个人认知感,而真正的认知感,从来都是人类独有,如今丧尸拥有了,难道不是一大进步么?
『恭喜你,想起了这么多。』
『你是知道的吗?』既然声音出来了,顾凉音不打算放过任何机会。
『你不是知道我是你父母实验出来的吗?在此之前的记忆我又怎么可能会有。』被问了白痴问题,他不屑地选择潜水。
顾凉音也料想到不会这么简单,若不是记忆的事对她接下来的行动大有帮助,她又怎么会如此着急?只是终究急不来,看来只能祈祷做梦的时候给到更多有用的提示了。
“北沉,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了,我们起来吧,还有很多事要做。”她笑着跳下了床,发现自己换了睡衣,笑意有片刻的呆滞,“北沉?”
“嗯?”
“你帮我换的衣服?”
“……凉音,既然我们是夫妻了,这方面也无需再……”
顾凉音转过身,脸上两片红云:“可是啊,真要算起来,我们也就真正见过那么一面吧?”
她指的是北沉救她的那一面。
北沉居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来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顾凉音:“……”哇啊好害羞!
换到人类这边。将邱非带往审讯室的王衡云捏了捏眉心,感觉头疼不已。
面前是审讯室的玻璃,邱非一脸无所谓地坐在里面,即使被持续问了一夜的问题,他也没有困乏的表现,仍旧一派轻松,一脸正直。
审讯情况如下。
审讯员:“你制造这个东西的目的是什么?”他举起了手中装着碎块的透明袋。
邱非:“为了清除丧尸,这个机器具有蒙蔽丧尸感官的功能,同时也对野兽起效。”
审讯员:“你是怎么把它带到外面的?”
邱非:“我没带,自己没去外面,那一次是想试验性能,就给它装了一个能定时飞到某处的飞行装置,然后从实验室连接高墙出入口的地方抛了出去,全程遥控,把它带了出去。”
居然说得极其详细,把王衡云气得够呛:这小子该不会洋洋自得吧?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邱非越说越起劲,不用人问就把细节全部透露出来:“试验版是扁片型的,方便从出入口溜出去,我估计它能到达野生地带那里,引起野兽的敏感争斗,进而引发暴走,这一点从那边爆发的骚动就可以得知正确了。”
那天野熊和野豹的争斗正是这个机器引起的,它飞到了野熊聚集的地方,释放功能后蒙蔽了一堆野熊的感官,使它们暴躁不安,到处乱撞,惹恼了隔壁的野豹,顺势起了争斗。
这场骚动挺大的,至少人类这边能观察到,但那时他们正逢休憩日,没有队伍去到墙外,也因此,当观测到阳光在过渡带那里出现时,他们也来不及行动,去寻找“希望之母”。
邱非不知道自己的一个试验撞上了正好来捕猎的北沉一行人,他还以为阳光的出现是在为自己的试验张灯结彩,证明他的正确性。
“后来的这一次,我把完整版塞给了外出的人,主要是想助他们一臂之力,遇到丧尸的时候也能蒙蔽对方,只是没想到野猴先被蒙蔽了,这一点的确是我的不对,我将时机估算错了。”
听到邱非这么有条不紊的回答,王衡云越发头疼,兔崽子认识到的不对居然是这方面的,如此莽撞日后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王衡云亲自上阵了,进去之前,许桑也来到了,他脸色不是很好看,除了睡眠不足,更多是因为追丢了丧尸。
向老师点了点头,他便进了审讯室,在邱非面前坐下:“你应该认识到自己鲁莽的作为给我们的行动添了多少乱。”
“那你们又为何不继续追下去?不是敢死队么?还是说没有想到他们可能会折返回野生地带?”
邱非的反问让他眉头一紧:“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我自己推理的,”邱非说,“丧尸的进化程度是不是很惊人?是的话,他们能想出这个也无可厚非。”
“这个孩子……”旁观的许桑沉吟一声,半眯着眼,“很有他父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