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的日子还在继续。
第二堂课的前一天晚上，怀夏还在琢磨着，明天要不要早一些去教室。
可是转念一想，早一些去又能改变什么呢？上次和顾成均是凑巧坐在了一起，这次难不成她要和顾成均说：“我替你占了座位”吗？
随缘吧，怀夏拿着被子把头一蒙，安慰自己。我在期待什么啊。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当怀夏进入教室时，座位都已经安排好了。
为了便于点名管理，学校将各个班分别划分了一块区域，同班同学坐在一块。怀夏找到自己班级，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
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朝顾成均的方向看去。
他已经来了，正在埋头看书，怀夏又像生怕被他发现似的，转移了视线。
顾成均感觉到有人在拿脚踢自己的椅子。
回过头一看，是家境不错，但是终日游手好闲，以打游戏，撩妹为主业的李宇轩。
“怎么了？”顾成均问。
“待会儿有个小测，”李宇轩凑近了点，对顾成均道：“你借我抄抄，如何？”
“这不太好吧？”顾成均皱了皱眉。
“放心，不会被发现的，”李宇轩以为顾成均是害怕万一被抓住，受到牵连：“你只要写完后侧下身子，我能看得见。”
“我这可是在害你，”顾成均提醒他。
“我不会怪你的，”李宇轩脑回路挺清奇：“我知道到了高考考场上作不了弊那一套，放心，我保证不会赖你害了我。”
“恕难从命，”顾成均尴尬地笑了笑：“我良心不安。”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李宇轩有点急了，没好气地说：“我小测得了好成绩，不会亏待你的，对你有好处。”
顾成均不解的望着他。
“实话和你说吧，”悲催的是，李宇轩话还没说完，老师就抱着一沓卷子提前进来了。
这次的小测，主要就是想摸摸底，为后面的补课做准备，以便更有针对性的教学。所以也并没有多大的影响，顾成均不明白李宇轩为什么这么在意。
“原因是……”李宇轩刚刚嘟囔出声，就被眼尖的老师呵斥了：“那边的同学，还在说什么呢？”
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纷纷朝这边看过来，李宇轩吓得一缩脖子，赶忙坐了回去。
顾成均拿到卷子，就开始一心一意的写了起来。
大约在翻页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椅子又给人踢了一下。
李宇轩在后面急的抓耳捞腮的，身旁左右坐的俩哥们和自己半斤八两的水准，肯定是靠不住的。他从草稿纸上撕下一角，偷偷摸摸的扔到了前面。
小纸团在桌角弹了一下，掉在了地上。
顾成均看都没看一眼。
装模作样，李宇轩在心中恨恨地想。
胡乱写了一气，就将卷子交了上去。
“为什么不帮我？”李宇轩虽然气愤，但知道自己理亏，又不好发作。
“这只是小测而已，”顾成均说出心中困惑：“为什么这么在意？”
“你也知道，我上学期逃了不少课，”有求于人，李宇轩还是嬉皮笑脸地道：“但是我爸现在突然管起我学习来了，烦死了，我那成绩要是拿出去，他不得打死我？”
“你呀，”叶雨沁“啪嗒”合上书，早就看不惯李宇轩死缠着顾成均的她，心直口快地打抱不平道：“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李宇轩横了叶雨沁一眼，叶雨沁毫不在意的挑挑眉，李宇轩的气势立刻弱了下去。“那就坦白从宽，改过自新喽，”顾成均起身要回家了。
“哎哎哎，”李宇轩赶忙拦住他：“我爸说了，只要我考得好，就奖励我钱。上次……”他用一种异样的眼光上下打量了顾成均一番，凑近道：“我上次给你捐的款，可都是我爸奖励的钱。”
“这就是你一直要我帮你的原因？”顾成均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成绩也不是最顶尖的，为何李宇轩偏偏盯上了自己。
“你要是帮我，”李宇轩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道：“我爸奖励的钱，我分你一半，怎么样？”
“乘人之危，令人恶心，”叶雨沁冷哼了一声。
“你别捣乱了，”李宇轩不耐烦地道。
“咋样啊老兄，我爸给的可多了。”李宇轩劝说的神情不知为何，给了顾成均一种来说亲的媒婆夸奖那家姑娘怎么怎么好的感觉。
“你自己有能力拿到奖励，就自己拿，”顾成均淡淡地道：“抱歉，我不需要。”
“你！”李宇轩瞬间涨红了脸，指着顾成均，火气刷的一下上来了。
就像小孩子闹脾气一般，他赌气道：“我捐了五百，你还给我。”
“要不要脸？”叶雨沁对李宇轩如此孩子气的奇葩行为大跌眼镜。
顾成均却异常淡定，只为了那五百块钱，被李宇轩缠上了，怎么想也不划算。因此，他不慌不忙地道：“行的，我下午就把钱还给你。”
说罢，没容李宇轩再说一句话，顾成均就绕开他径直走了。
“我说你傻不傻呀，”李宇轩的好哥们陈默追了上来，继续替李宇轩游说：“宇轩能得的奖金可多了。”
“你真的不考虑和他合作一把吗？”
“哎哎哎你这样尽管不损人也不利己啊。”
……
“你本人和你的名字差距太大，”顾成均撇撇嘴，加快了脚步。
下午，尽管又多了一张缴费单，顾成均还是咬咬牙，拿了五百元，给李宇轩送了过去。
“还给你，”李宇轩压根没想到，顾成均如此有志气，不禁愣在了原地。
只是五百元而已，顾成均这么做，分分钟打脸李宇轩，显得李宇轩着实太过分了。
另一只手还捏着缴费单的顾成均，刚刚走出教室的门，就绷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叶雨沁看着顾成均远去的背影，心情复杂地咬住唇。
顾成均独自一人坐在操场的看台上。
双手抱住头，这么多天的抑郁，担忧，悲伤，疲惫感一同袭来。
顾成均竟然就坐在那，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他又看见了陈哲宇。
“陈少爷，”大帅府上的谢管家满面谄媚的笑，亲自将一箱白银奉上：“若是陈少爷肯去大帅府做事，大帅必定重重提拔。”
“多谢大帅的赏识，”陈哲宇先是礼貌的一笑，眼睛却看都没有看那箱白银：“可惜哲宇并无大志，安于现状，希望大帅能够理解。”
“这……”谢管家挺为难的看了看陈老爷，显然没有想到陈哲宇会这么说。
陈老爷紧蹙着眉头，目光对上谢管家的瞬间，又赶忙露出客气的笑容：“谢管家，犬子让您见笑了。”
“哪里哪里，”谢管家嘴上这般说，目光却犀利的很：“大帅说，给陈少爷三日时间考虑。希望陈少爷能领了大帅这份心意，告辞。”
“我送您，”陈老爷亲自将谢管家送到门外，转过身回来，陈哲宇还站在大堂内。
“逆子！”
陈老爷气得发抖，指着他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怪：“那大帅，是我们惹得起的么？他赏识你，是好事。你愿不愿意，都得同意！”
“爹，”陈哲宇话未出口，陈老爷冷哼一声，就拄着拐杖走了。
陈哲宇立在那儿，半晌，选择了去找小小。
那日小小恰巧无事，素颜，月蓝色的旗袍，半高跟鞋，两边麻花辫垂到胸前，简简单单的打扮，愈发清纯了，就如那些女校的学生一般。
“大帅素性残暴，”小小蹙着眉，摇摇头道：“你就是为他做事，恐怕也很难合他意。但是，你若不答应，我担心激怒了他，关系到你的安危。”
“那种人……”顾成均轻蔑的一笑。
小小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昔日战乱，大帅镇压学生运动，和洋人勾搭，而今剥削百姓，称霸一方，你不屑与这样的人为伍。”
“只有你理解我，”顾成均苦笑了一下。世人有人说他傻，送上门的升官发财的机会不要；也有人说他狂妄自大，真把自己当个人物摆架子。
鲜少有人夸他有志气，都只看见了名利，金钱，地位罢了。
“但是，我觉得……”小小沉吟片刻，斟酌词句道：“你想过，拒绝大帅，对陈家上下老小的影响吗？”
陈哲宇愣住了。
“也不叫意气用事吧，”小小又想了想，认真道：“可是，大帅的作为你又不是不清楚，任何人胆敢违拗他……万一他一气之下把陈府给……”
“那我该怎么办？”陈哲宇颇为无奈。
“在其位，不谋其政，”小小看着陈哲宇，一字顿一字地说。
“或许，你还可以用自己的权帮帮百姓呢，”小小安慰陈哲宇，扳着指头列举道：“比如呀，大帅赏的钱，拿去接济穷人，大帅要责罚谁，帮着劝几句。”
“你说得有道理……”陈哲宇虽然还在犹豫，连那大帅府都抵触踏进去，但还是有几分动摇了。
“你要知道，你担着的，不是你一个人，”小小分析说：“是整个陈家。”
“你的出发点没错，但有的时候，由不得心。”小小是在说陈哲宇，也是在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