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不可遏,直骂我:“哀家给你机会改过,你却还是死性不改,明儿个就罚你去梅林里把那些草都弄干净,等着五月青梅熟了,再给搞下来。”
“好。算了,不用等到明天,我现在就去。”
“你,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把她给赶出去。”
“不用你赶,你不请我来,我还不想来呢,有本事的别再宣我过来,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
她气得紧,我趁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马上就溜了。
直接就去青梅林里,梅花尽落,绿叶浓浓,在叶间一个个青梅大大的,肥料真是足啊,这才三月底呢,看样子就要熟了。
摘一个放在嘴里咬嚼,又酸又涩,可是,真好吃啊。
拔草我不怕,在凉城里我也不是没有做过苦事儿,弯下腰去抓着那些柔弱的小草儿就一拔,泥土也是松松软软的,这宫里的地方都是定时有人清理的。
槿色陪着我做,没有一声怨言。
反倒是我过意不去说:“槿色,你站在一边就好了。”
槿色不愿意:“娘娘,奴婢是照顾娘娘的,怎么能让娘娘一个人做着事呢,娘娘一边坐着便好,这些脏事,让奴婢来做,别伤了娘娘的手。”
我就笑:“怎么会脏我的手,比这些更脏的活儿,我都做过,反而洗净手脚做着妃子,倒是不习惯了。”
“娘娘,你和宫里的妃子,不是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了,谁要和她们一样,每个人就是每个人,干嘛要跟别人一样啊,呵呵,这青梅太诱人了。”一抬头就能看到。
我抬头一咬,咬下一个青梅乐滋滋地嚼着。
槿色低低地叫:“娘娘,没洗的。”
“没有什么关系,比在慈恩宫里做孙子要来得舒服多了,写什么字,绣什么云海,滚她的远远的,本姑娘还是喜欢到这里来受罚,罚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也愿意。”
槿色看着我,华丽丽地无语了。
拔草拔到中午,外面看起来很干净,那就是面子事了,里面就胡乱地弄一把。
我折下二枝梅枝,上面是累累地果实,晃着一边摘下来吃,一边往未央宫里走。
槿色还在背后叫:“娘娘,别吃太多,会闹肚子痛的。”
“不会的。”前二次痛,不过是遇上小人了,我有着无比强悍的肚子,吃啥都没有什么关系。
穷人的孩子,好生养啊。
李栖墨要是改名叫狗剩,一定就不会吃鱼吃到又拉又吐的了。
低下身去在湖里洗手,那些绿叶开始铺出来,冒尖出来了,很多,要是到了夏天,不知怎么一个疯生。
抬头看到那桥上,清清的风,和熙的阳,华丽的衣服和那俊男美女。
“槿色,那是皇上,还有我姐姐呢。”
“娘娘要过去吗?”
我摇摇头:“不过去了,姐姐不会喜欢我去打忧的。我们就从那儿走回去吧,他眼尖着叫呢,能看到我的,我有些想睡,要是他来了,你可一定要叫醒我。”
“是,娘娘。”槿色舒心地笑了。
想着可能以为我是想通了吧,呵呵,好好过日子,我现在是很好地过日子,不惹祸,不惹事。
睡了一觉醒来,静悄悄的,我知道他没来,不然槿色不会不叫我的。
接着去拔草吧,我感觉这还让我勤快点,天天让我去慈恩宫里,把我累得个半死,还要槿色给我揉,去梅园里拔草,我倒是很勤快。
第二天我想带小蝈蝈去的,毕竟那儿是一个好地方啊。
小蝈蝈却淡淡地说:“娘娘,你现在没有发现,未央宫里少了好多人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有吗?”
她咬咬唇,没说,可是眼里却有气。
我抓抓头发,我还真不知道,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怎么整个未央宫里静悄悄的。
“娘娘,你一点也不关心宫里的事。”
“呵呵,这不有你打理着吗,一个恍惚,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好吧,你在这里整理着,我得去拔草了,晚些你弄个坛子来,我摘些青梅咱泡着,可以煮梅茶,可以喝梅酒。”
“娘娘现在这么喜欢吃青梅啊。”槿色微笑地搭上一句。
小蝈蝈哼了一声:“她在凉城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知我者,你也,好了,槿色我们去拔草吧。”高兴地吆喝一声,撩起袖子就走。
傍晚摘了好多梅子回来,小蝈蝈给泡着了了,过不了几天就可以吃了,想想就流口水。
第二天早上再出去,去厨房里看看小蝈蝈做什么吃的,我才发现那青菜,已经焉乎乎的有些腐烂了。
便如我的心,唉,笑笑,装作很不在意地将那些菜收了起来:“一会埋到桃花树下去吧,做个肥料也好,指不定桃子还会长大一些呢,我最喜欢吃又大又甜的桃子了。”
“娘娘啊,你能不能一天到时,就想着吃,拔草真的好玩儿吗?”小蝈蝈恨铁不成钢:“娘娘,你真的不打算去找皇上服个软吗?再这样下去,就连槿色也会离开你的。”
我勺把水出来净净手,看着水从五指间滑下,腻着那阳光,相当的好看。
笑道:“小蝈蝈,别说槿色会说,就是你会走,就是我会打入到那冷宫,我也无所谓的。如果你觉得跟着我太委,你可以现在就离开我。”
她有些慌张:“娘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你不妨考虑一下,真的啊,在宫里腻没有意思了,你是我的好姐姐啊,如果你没有进宫,你就不会在我的面前称奴婢,这是我最不喜欢的,得,不跟你说了,我拿个包子吃,现在就梅林。”
所有的人都会离开我,没有关系。
人出生的时候,就是很孤独的,只有这么一个人而已,一个人走的路,不用害怕。
梅林里很静,静下来的时候,隐隐约约会听到那敲木鱼的声音。
不知道莫离会怎么样了,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将他的官罢了。
现在最好不要见到莫离,不要让他担心我。
拔草拔得久了,手会痛的,那些柔弱的草也会越来越坚硬一样,不高兴了我就乱踩一气,也不会乖乖去拔,而是坐在梅树下坐着休息,或是打个盹儿,或是没有目的地看着。
透过那梅枝,那层层的绿叶,仰着这窄小的天空。
那么的蓝,蓝得那么的寂寞。
总是要想想你那一张微笑的脸,才会更开心,更有勇气一些。
“娘娘。”软柔柔的声音,几近飘渺。
我收回神,眯了眯眼才看清楚,高兴地叫:“如玉,你来了。”
“呵呵,来看你呢,累不累?”她穿着一袭轻盈浅黄色衣服,整个人像是绿意中走出来的淡雅小花一样,好看得不得了。
我承认,她真美,而且很雅致,又会打扮自已,如烟如梦一般。
“娘娘。”她软声地叫:“你看什么呢?”
“呵呵,我看你啊,如玉你真美,我是男人我一定要把你勾搭上。”
我下流的话,让她脸红了。
娇嗔地说:“娘娘可真爱拿如玉来开玩笑,那天的事,真是对不起,害你被太后娘娘罚。”
“停,你可不要再拿出来说了,明明对不起的人是我,你被太后罚我是知道的,你晓得不,我现在在这里,感觉比在慈恩宫里还要舒服一百倍。”
她笑道:“这里是挺好的,空气好,梅林好,而且很清静,没有人管着娘娘,自由自在的,娘娘最喜欢了。”
倒是好知心:“如玉,太后罚你,你没有什么事吧。”
“没事。”
“那老不死的老太婆,就会罚人。”
“………。”她吓着了。
我也无所谓地耸耸肩:“来,我请你吃青梅。”顺手折下一枝:“可好吃了,在这里真舒服,想吃就吃。”扔一颗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的。
君如玉咬了一口,马上酸涩得眨着眼睛:“我真吃不进去,太酸了。”
“我现在就爱吃酸,哈哈。”我笑着,扶扶腰儿伸伸手脚:“可惜这没有鸟窝儿让我去捣鸟蛋,不然更有意思了。”
“呵呵,娘娘真会在什么地方都能寻到开心。”
“其实你也可以的,我跟你说啊,你也别对君小乔总是那么的言听计从,恶人就怕被恶人欺,知道不。怕她干什么啊。”
她神色一淡,低下脸去说:“我是已经习惯了,不过,我并不想以后都这样的。”
“有这个念头就好。”
“天爱,你的手都是伤痕了,我给你包一下吧。”
我笑笑:“别,真不用,一会儿还得拔草呢。”
“那我帮你拔,你别叫我走,一会儿我跟你一块儿回去,在慈恩宫里有些饿。”她不好意思地说。
我明了,不用说得太白的。
笑道:“中午让小蝈蝈给咱们做好吃的。”虽然我现在不受宠,但是还是管饭饱的,有我吃的,哪能没有我朋友吃的啊。
三人拔了一会,便又折了青梅一路上高兴而回。
很久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我想我在宫里也是有朋友的,真好。还是这么漂亮的朋友,如玉做了件衣服给我呢,可漂亮了,就绣了一根梅花枝,还有几只欲飞的小鸟。
我看到就恨不得在梅林里换上,感觉太心急让人见笑,才又忍下的。
“娘娘,去那边洗洗手吧。”如玉不好意思地看着指尖的泥。
“你不说我还忘了洗,差点就想带着这泥回去未央宫里了。”转回那太液湖的路,在湖里洗净了手,我摘着青梅一路上笑着跟她聊着往回走。
四月的日头,也是越来越是刺眼了,惊奇地看到了沅沅。
她不是要生了吗?怎么还出来呢。
如玉轻声地说:“娘娘,沅妃娘娘好像是要生了。”
“是啊。”看那肚子,大得不得了,还敢出来走,要是生在路上怎么办啊。
“娘娘,昨天还沅妃宫里的奴婢还过来告诉太后娘娘,说沅妃娘娘昨夜又做恶梦了,沅妃最近总是这样,心情绷得紧了吧,所以御医就劝告她,让她多出来走走。”
做什么恶梦,做坏事了吧,那就真的是活该了。
“娘娘,怎生的她向我们走来呢,是否我们另先一条路回去。”君如玉看到沅沅直来,都有些惶恐一般。
我倒是觉得好笑了:“为什么我要让她啊,这条路又不是她家的,我就还真不爱让了。”
你站了我就不能走了,你朝我走来我就要跑了,去,谁怕你来着啊。
就算是我现在不受宠了,但是我还是很嚣张的。
怕字在我的脑子里,找不到角落来放了。
随手勾起一枝路边开得正香的紫色小花儿,拔带着那花瓣,闻闻那香气。
沅沅是真的朝我走来的,一脸的疲惫,站在我的面前停下了。
然后轻声地说:“静妃娘娘,我想跟你说些话儿。”
“什么事?”奇怪了。
“可以让她们都退开吗?”她看着二边的宫女,低声地要求。
“有事你就说吧,没事我就回去了。”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沅沅咬着唇,脸上一抹哀伤:“静妃娘娘,就一会。”
“娘娘。”君如玉轻声地说:“我们先退下。”拉拉我的衣服,示意我不要得罪太多的人。
呼口气,有些不耐烦,然后看到她也挥退宫女,轻声地说:“静妃娘娘,听说娘已经逝世了,是不是?”
似乎有些紧张,于是紧张起来就抓着我的手,抓得有些紧。
我低头看着她的指尖都在微微地颤抖,再抬头看她,她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微敛的眸子里流下二行泪水。
我淡淡地说:“你倒是还是关心的,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她呜地哭了出来说说:“娘待我不错的。”
“没关系,我娘侍谁都不错,从此离开了,也不会再有什么烦恼了,沅妃,收起你的泪水吧,我娘离开的时候,可是解脱的笑意。”
她拉着我摇着:“你不知道,娘把我当成了什么,她以后我是莫离的媳妇,我以后会嫁给他,你知不知道?”
疯婆子一样激动,还来摇我了。
别看她怀着孩子,可是力气真大。
我让她摇得不舒服,就用力地抽开手。
“放开你,你有病啊,你摇我干嘛,你早干嘛去了,现在还有脸哭。”摇得我都快散了,还挣不开。
君如玉似乎看到了我窘境,便是上前来:“沅妃娘娘,快放开静妃娘娘。”抓着我的手要帮我从沅妃那儿抽出来。
大概是我们太用力了一些,这一使劲儿手是抽出来了,然而沅妃却是满泪水身体不稳地连退了二三步,身子太笨蛋了,脚下一个颠着竟然就往后面倒去。
砰然的一声响,沅妃沉重的身子坠入了湖中。
她尖声叫着:“救命啊,我不会水。”
我管你会不会,我懒得救你。
宫女围了上来,在岸上急得直叫着,却是一个也不会水的。一个穿着灰色衣服上了年纪人急急地叫:“快拿棍子来让沅妃娘娘抓住,快叫御林军来,快来。”
这个人有点眼熟,似乎在那里见过,对了,我想起来了,就是娘头七的时候,快到宫门口那个被沅妃传进宫里待接生的老婆子呢。
“娘娘。”槿色着急地叫我一声:“娘娘救救沅妃娘娘吧。”
我冷哼:“救她干嘛,她有病,抓得我的手都病死了。”
而且有这么多人在,还怕她会淹死吗?
巡逻的御林军也来了,帮着将笨重的沅妃救了上来,我静静地看着,宫女们抬着虚弱不知昏迷了没有的沅妃急急回去。
君如玉终究是放不下:“娘娘,我去看看,沅妃娘娘就要生孩子了,可要是有什么意外,不好。”
“是她发疯了来抓我的。”撩起袖子看,青青的抓痕。
我是你的仇人啊,发了这以大的狠来抓着我,娘死了你很内疚是不是,那就陪她一块儿去啊。
带着槿色回宫去,吃了小碗粥就有些累了,干累人的活,就总是感觉时间不够一样,总是会想睡。
打个呵欠,又爬上床去了。
这天色又开始暗沉起来了,睡得可真是舒服啊。
沅妃,你也会担心娘的吧?罢了吧,你何必装什么样子呢,真要担心以你的位子,怎么不可能让宫女去看看娘,至少让娘过得好一点。
就算你是有点在乎她的,你却是更在乎你在宫里的地位,你也不敢去招惹皇上的醋火。
梦里,尽是哀伤,尽是莫离那张脸,青青的胡子,深陷的眼睛。
莫离,我不让你担心,你也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即然我们不能在一起,那我们更要好好地活着。
轰轰地打起了雷,惊醒来我的梦,又下雨了啊,这春天里的雨可真是说来就说,春雨哗哗地地打响了。
我侧耳倾听,下午便是不去拔草了,下雨我给你拔,没钱给我我还这么勤快干什么?
“君小姐,我娘娘正在睡觉呢?”廊外是槿色的声音。
我听到君如玉急急地说:“我有些急事想要见静妃,现在,马上,很急很急的事儿,麻烦槿色通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