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我不敢光明正大地拿什么给他,第一他也不会要,别人不清楚我现在是什么东西,他可是清楚得紧,第二,他其实不缺,何必呢。
掳起袖子窜上窜下的翻着,等我折腾好,他还没有回来。
我不想再惹他生气了,因为心里多少也是在乎他的。
便坐在未央宫的大门坎上等着他。
坐在马车上也乖乖的,没有左看右看。
拉下了马车,就穿行在市井之中,最是热闹的时候,他带着我左看右看,我忽然想,去年的时候,他身边带的是沅沅,今年是我,明年呢?我心一惊,我可以在乎他,但是不可以这么在乎的。
“天爱,看到没,进去试一下你的本事。”
上面写着棋社二字,人不多,守门的却是一个妙龄少女。
让他拉了进去,我才知道天外有天,别看门面小小,里面可真是巧夺天工啊,中间是一个湖,放着一大块石头,刻着棋格子,而且不断地有水还会从天井一样地方落下,飞溅水烟四起。围着湖的四周,就是高高的廊,极宽,还有很多写着名字的房间。
一个中年的女子脸上堆满了笑:“公子,你来了。”
他像是很熟一样,带着我进去,边走边说:“找个一般般不平的人出来,让她和我娘子斗棋。”
“什么一般般啊?”我不依了。
“那就找一个高手来,杀得你片甲不留。”他递给我一袋银子:“就这些给你输的,可不要输得太快,朕不帮你,朕喝杯茶。”
那中年女子笑:“公子,还是喝雾尖吗?”
“自是。”
“公子,这边请。”
这里人不多,但是房间很多,也有些小姐进来,我才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青楼勾当的呢。
一个丫头领我去一个小室,十分的雅致,一进去就是绿意浓浓,一个淡妆少女朝我微笑,然后点点头。
也不必多说话的,直接就下棋。
这女人的棋艺极高,虽然棋艺不高,可是我也能看得出来,她是一边下,一边在让着我。
我觉得十分的无聊,落败一局说:“不玩了。”
要下棋的话,还用得着出宫吗?在宫里都有槿色陪我,但是她看着是宫女,其实琴棋书画哪样不懂,哪样不高,人家只是藏着,我也只有和小蝈蝈那破的漏风的棋艺能一逞威风而已。
“小姐不再玩了?”她问。
“不玩了。”
然后就给银子,我索性一都给她:“给你吧。”
她只是从中取出几两银子,然后还给我,一施礼说:“该是多少就多少。”
“呵呵,你倒也是老实得紧。”
她一笑,也不说什么,就出了去。
我出去,发现李栖墨没了影儿,有一些慌慌的感觉。
他去哪了,怎么不见了?
棋社里的小姑娘上来:“小姐还要找人下棋吗?那要请稍等一会了。”
“喝茶的地方在哪儿?”
“在那边,小姐要喝茶吗?”
“你别跟着,我找人。”
一扇门一扇门地推开,都不是他。
我慌了起,我怕了,他哪里去了,我要是我把你弄丢了,那怎么办?
我拍着门,叫着:“你在哪儿?你出来。”
在这市井中,我不敢直叫他的名字,怕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是你在哪儿。
这么一大声嚷嚷,马上就有另一个侍女上来说:“小姐,你找那位公子是吧,请跟我来。”
穿过那细细长长的走廊,一直往里面走,然后是上阶梯。
“哟,见不着我,想着了吧。”温和地嘲笑声,就是那家伙的。
我上了去,看到他和一个小姐样的女子坐在一桌喝茶。
我心里有些酸酸的,可终究是放下了心来。
他站起身,端了茶水过来,递到我面前:“喝点茶水润润口,不好玩了是不是,那我们走吧。”
我喝下茶光,他将杯子丢给那侍女,他转身带我走,我偏头去看那坐在桌边和他喝茶的女子。
那么的美艳不可方物,浑身上下带着一种冷然,就连那阳光倾泄在她的身上,我还是看着感觉冷。
她看着我的眼神,却又是如此的哀伤,如此的………嫉妒。
“走了,看你脚下的路。”李栖墨扭过我的脸,不让我看。
下了楼梯出长廊,再出去,那中年妇女笑着送走我们,一出去我就扭他的耳朵:“那是你姘头对不对?”
他笑:“你吃醋了。”
我老实地说:“是又怎么样,你说,那女人是谁,是不是你养在这里的姘头,好啊,宫里这么多女的,你还嫌不够,还要花钱来这里养个,我回去,我回去告诉你娘。”
他好笑:“你去说啊,笨蛋,有你一个就够累的了,好了,别这样在在街上难看呢。”
我放开他,还是有些气鼓鼓的。
那个女人,长得那么美呢,怪不得他熟门熟路了,一定是常来的。
“怎么,生气了?”他低头:“那个女人再美,也比不上你来得耐看。”
“我生气,是你把我丢下,我到处找你,你知不知道。”
“好了,知道了知道了,别生气,你想吃什么,你只管去拿,今天你做大爷。别生气了,你在乎我,我很高兴,你说什么就什么。”
总是这样说话,说多了可不好听了。
李栖墨倒不是喜欢那女的,这我能看得出来,不过他谈些什么事我不知道,往后我才知道,这个皇上的心思,可不是一般的多弯儿啊。
他不告诉我的事,我也没有再追问。
为了讨好我,只看一眼的东西,他也买得不亦乐乎的。
然后租了条小船,他说带我领略一下这京城里的美景。
本来运河上也是有着许多船的,但是我发现一艘漂亮的船,总是跟着我们,我屡屡回头看,李栖墨扭回我的脸:“后面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我发现有人跟着我们,你看,我们停,它居然也慢下来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满薄罩上薄薄的寒霜,风卷开那粉色的轻纱,里面的人无处藏身,正在弹着琴,琴声很轻淡,要不是侧耳轻听可是听不到,但是那人我却认得,不就是和他喝茶的那位吗?
划船的渔夫看我们好奇地看着,便笑道:“这可是京城最美的女子啊。”
厉害,眼光真好,要找就找最美的。
我淡淡扫了他一眼,他不说什么,只是盯着那船看,眼里的寒气,冷得骇人。
“你怎么了?”
“这人跟着我们,不是好人。”他说。
我笑,抓抓他的耳朵:“去你的李栖墨,你还和人家喝茶呢。多美的一个女人啊,看你招蜂惹蝶的,这不,人家寻来了,你要不要去喝杯茶,顺便听听琴。”不是喜欢,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什么喜欢的样子,不过我嘲笑他的机会能有多少,当然是不能放过了。
再美的女人又如何,如不是特别的,还真入不了他的眼睛。
他打小就在美女如云的宫里长大,再美对他来说,已经麻木了。
我躺在他的膝上,享受着这大好的阳光,他低头来亲我的脸,无比的亲昵,似乎是想要做给谁看的。
由得他吧,什么事儿啊,懒得理会。
“咦,静小姐怎么将琴给丢入河中了。”那划船的渔人叫了起来。
李栖墨说:“划你的船,这么多事,快些,我们要上岸了。”
便划了上去,上了岸,又逛买了些一些东西,便是中午,他说带我去吃好吃的。
上了那茶楼,女人的眼神全往他身上看,我拉着他的手,仰着头,在别人的惊叹中,用这种方法来告诉她们,他是我的。
感觉出宫,似乎不太好玩了,可能是有他在吧,就是一个花孔雀一样,去到哪儿,哪里就招遥,那儿的视线就灼热。
而且带着他,不能疯玩,不能哪都去。
吃了饭我说:“还是回宫吧。”
他有些诧异:“这么快?”
“是啊,一点也不好玩。”
“变了。”他微笑地点头,优雅地喝下了茶:“是否想去向家了,朕便带你过去吧。”
“不想去,就想回去睡觉。”
带他去莫离那儿,然后呢,他会在莫离的面前和我亲热,有必要再去吗?我虽然想见莫离,但是并不是这样的。
“猪,吃饱了就想睡,好吧,也没有什么事,回去便回去,我看多带你出来二次,你就不会想着再出来的了,这也说明了一件事,天爱你终于长大了,收敛了你的小性子。”
我笑笑,是啊,我是长大了,不是收敛了小性子,而是学会了思考很多的事情。
在马车里就睡着了,他脱下衣服盖在我身上,手轻轻地抚着我的脸。
回到未央宫里,我躺榻上,晃着一头长长的发,槿色在给我洗着发。
“娘娘的长发长了许多,再过些时候,就可以梳成发鬓了。”
“长了就剪短一些吧,太长了也烦人的。”
“娘娘是心情不好。”
“好着呢。”
她一笑,没和我争执,很轻柔地给我洗着。
“槿色,沅沅是不是快要生了。”
她手微微一停:“沅妃娘娘是快要生了。娘娘是想要去看望她吗?”
“我想去看看,你快些帮我洗净发吧。要什么东西你让人准备一下。”莫离最爱的那个女子,我还没有认真地看看,你究竟为什么让莫离这么喜欢你呢?
“好的。”槿色叫来宫女,便细声细气地吩咐着一些事。
趁着天色还早,带着我去看沅沅,谁知道我去的时候,里面可热闹着,有许多的妃嫔在里面闹腾地笑着。
宫女一通传说我来了,马上笑声就停下。
就连让众人围着的沅沅,那美丽的双眼也是戒备地看着我,一手护着肚子,活似我要伤她一样。
我淡淡地一笑直接就说:“沅沅,听说你要生了,我过来看看你。”
我这话也是本意,没有多想什么,谁知道沅沅听了,全身都有些颤抖了起来:“不用客气。”她说。
哈,我客气什么啊,不过你们不欢迎我就算了。
“你们玩着。”我笑笑:“我先走了。”
“送静妃娘娘。”沅沅挤出一句话。
我长叹,出来之后我很难受,为什么到任何一个地方,我都会有本事弄成这样,别人都以为是我杀了杨宝林,说是她自杀的但是没有人信,都以为是皇上护着我,才为我那样说的。
其实我真的没有杀人,谁信我呢?他却不帮我查清了。
心里憋屈得想要哭,槿色轻声地说:“娘娘,别走这么快,这天色有些暗下来了。”
“你不要跟着,让我自已走一走。”
她轻叹:“娘娘,你一直是开心的,不要因为这些事,而变得不开心,娘娘最让奴婢钦佩的就是不管别人怎么说,娘娘就是开心自已的。”
她倒是会说话,现在我不用谁来安慰,也不用她来。
“你站在这儿,不许跟着,我就走一走。”我踩上太液湖的桥。
心里酸酸的,难受,黄昏的无力还有孤寂,重重地将我包围着,我一个人走在这木桥上,站在桥边低头望着这幽幽无尽的黑水,真想逃离这些啊,我是个胆小鬼,遇上很多的事,我只想逃离而已。
天色越来越黑了,要回去,在这里越会显得自已孤寂。
今儿个李栖墨说有事忙着,不到未央宫里来了。
我回去槿色松了一口气说:“娘娘,回宫里吧,该回去用膳了。你在宫外买的那些东西,也都该摆上桌了。”
“槿色,我现在不想回去了,我们去承乾宫里吧。”去找他好了,谁也不喜欢我,那我就去找喜欢我的人玩。
槿色轻声地说:“那娘娘,还是先回宫里,打了灯笼再来,这天色黑起来了,不好走。”
“不怕,我看得见呢,我的眼睛,可厉害了,再黑的夜我还是能看到路的。”风呼呼地吹起来,吹乱了一头的长发。
我顺在耳后,叫槿色跟着我走,走得很慢。待我们快走承乾宫的时候,天色早就黑透了,承乾宫里的灯火,无比的灿烂。
我扶着腰松了一口气,终于是到了。
摸摸头发,再顺顺然后说:“槿色,这边有个小湖,我转到那儿去洗个脸好了。”
槿色却忽然说:“娘娘,奴婢忽然肚子疼起来,能不能还是先回未央宫里。”
我一急:“肚子痛吗?那没有关系,去了承乾宫你让人弄碗姜水来喝喝,就说是我要的。”
我不肯回去,她却来拉我。
我越发觉得奇怪了,冷声地说:“槿色,你好大的胆子,你倒是怎么了?快说。”
槿色焦急了起来:“娘娘。”
“你不说是不是,那我就不回去了。”
她几乎要哭了:“娘娘,还是回去吧。”
我就不走,越是要让我走,我越是不走。
于是慢慢地,我就看到了,本来还是遥远的几个灯笼,现在越来越近,我在黑暗里越发的将那光亮看得清楚。
是车辇,几个公公前后护着,上面坐着一个美人儿,灯笼火光照得她十分的明媚,娇滴滴得像是花儿一样的美艳,那笑意还能看理清楚,如此如此的娇羞动人。
车辇在前面的路,然后进了承乾宫里。
我笑着说:“槿色,这个是谁啊?叫什么名字来着?倒是生得挺好看的。”
“奴婢不知道,娘娘,我们回去可好。”她哀求地叫着。
“可是现在我不想回去,我倒是想去看看,她这么晚到承乾宫里是来干什么的,你别抓着我的手,我不从前门进,我翻墙头偷偷地进去看。”
槿色却是抓着,一边低低地哭着:“娘娘不要去看,娘娘是想知道,奴婢就告诉娘娘,皇上是传她侍寝的。”
我笑,咯咯地笑着说:“原来他怕冷,总是要人睡在他身边,那我们回去吧,槿色,你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呢。”
我都没有来得及看看我心底开的洞是有多大,是有多痛,为什么哭的人是你,你是为谁哭,为我吗?
我才不需要这些,有些事情看清楚也是比较好的。
他说过他不会独宠我一个人,他说他三宫六院宫妃粉黛相伴是正常的。早上说着爱我,和我在一起,可是晚上,还不是一样另找别人。
这就是李栖墨的爱啊,只不过是把曾对别人说的那一套,再如数家珍地说给我听而已。
槿色很难过,我却一路笑着,我跟她说:“槿色,你知不知道我刚进宫,侍候的是谁?是玉妃娘娘,玉妃娘娘有时候也会哭闹着说,皇上曾对她怎么好,皇上说爱她。你说玉妃娘娘现在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光景呢,注定了就得冷落了。”
我也不知我想说些什么,一边说着,一边佯装着开心,夜是最好的面具,可以肆意地流泪,而没有人知道我在哭。
“娘娘,你别说了。”
“我真不知你哭什么劲儿,你虽然是个宫女,但是你学识可不是一般的,为什么要哭呢?啊。”惹得我的泪,都停不下来了。
她呜呜地说:“奴婢是心疼娘娘。”
“呵呵。”我笑:“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不许哭,我莫天爱是没事流着泪玩儿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