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你不要再离开了,就在京城里,以后我的孩子可以看莫离,以后莫离想娘和我了,也能看到,远走他乡,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辗转而又空虚着,这滋味儿不好受。”
他往下我的手,轻轻地一叹气:“你倒也是长大了许多,这些心思,是有的。”
“那不要走了,我要是想见莫离的时候,还是可以随时能见到的,可好。”
“并不太想留在京城的。”他苦涩地笑:“太多的回忆,越发会觉得心里孤寂着。”
我小心翼翼地说话,真怕哪一句说错了。
我心疼莫离啊,可是我能有什么法子。
“天爱。”他轻声地叫了一声。
“嗯。”我软软地答。
“快乐吗?现在?”
“快乐,他很疼爱我,只是很挂念着你。”
“他比我还更要爱你,天爱。”他苦涩地笑着:“比我还要在乎你,不是我残忍要将你留在这后宫,将你推在这凉薄之地,天爱,我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的。”
“我知道。”
“别为我想太多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我跟你说过的,还记得吗?”
点点头,有些又酸得想苦了。
他了起来,伸手来揉揉我的头发:“天爱,我去看看清太妃。”
他眼里明明是不舍,可是我们不能这样呆得太久。
有些东西,得止住了,止住了,彼此都知道啊。
他步子匆匆地离开,那般的蹒跚,那般的孤寂。
我不能陪在你的身边,莫离,你为什么也不肯找一个人来照顾你呢。
槿色出来了,过来扶我:“娘娘别哭,怀着身子哭对身体不好。奴婢给娘娘剥虾吃,可好。”
哪儿能吃得下,可是又不舍莫离送来的,含着吮吮味儿也是心里堵得难受着。
中午李栖墨过来,心情也恢复了些。
他殷勤地问着有没有多吃些东西,我点点头靠在他的怀里,什么也不想说。
脸在他胸前蹭着,他摸摸我的脸:“怎么了,想睡了。”
“嗯,有点点。”
“那你休息着,朕还有些事到慈恩宫里一趟。”
抱我上床去,给我拉好被角。
我拉着他的衣服,仰着小脸问他:“你会爱我多久?”
他温柔地笑笑,手抚着我的小脸:“怎么会忽然问这个了?”
“你会爱我多久?”还是这样问他。
他想了想说:“很久,久到朕都不知道。”
于是我放开他的衣服,才合眼睡。
哪怕是承诺,听着心里也是舒服的。不管真,与假呢?
养着睡意好一会儿,槿色在外面轻拍门:“娘娘,睡着没有?”
“没。”定是有什么事,不然槿色做事是很细心的。
她进了来,轻声地说:“娘娘,你让奴婢去查沅妃宫里的那个老婆子,有些路子了。”
“怎么说?”我坐起身。
她拿枕头给我垫着腰,压低声音说:“那个老婆子是京城一个接生的产婆,也是沅妃家里的知根知底的人,让她进宫不是接生,而是让沅妃小产。”
“天啊,不会吧。”
“是的呢,她在沅妃的宫里,也种上了一种花,可以令人小产的。”
眼皮儿直跳:“那现在马上就去看看,迟了只怕又会有以生变。”
槿色便侍候着让我穿鞋,披衣。
然后带了宫女,便往沅妃宫里去。
一些事,必然是要去查的,你污我头上,这会儿我看你怎么赖掉。
急急地到了沅妃宫里,沅妃惊慌,带着人出来迎着。
“槿色,让人看好了,一个也莫放走了,今儿个得好好地查查沅妃宫里谁在做人,还是做鬼。”
沅沅脸色大变:“皇后娘娘何出此言。”
“跟我玩,一会儿你就知道你能不能玩得过我,槿色,带人去将老婆子拿下。”
沅妃的眼神,越发的慌乱了,可见这个人,真是非同于一般。
“奴婢明白。”槿色带人匆匆往后面跑去。
“沅沅,做人要厚道啊,你不惹我,我不惹你,你若是敢招惹我就别怕我对你不客气了。”
沅沅摇头,美丽的大眼里泪花点点:“娘娘,臣妾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不知道,你我心知肚明。”
“沅妃真不知道娘娘为什么要处处为难我,难道只是因为莫离吗?”
笑话,你这样的我,我会嫉妒吗?
说这些也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说:“你就跟我装糊涂,我倒是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娘娘,抓到人了。”公公过来报着。
我一笑:“沅妃,很快就知道了,不妨一块儿去看看。”
不去,也不行,非把你的虚伪给扒下来不可。
那个老婆子给五花大绑了起来,跪在地上看我来了大呼着冤枉。
槿色冷厉地说:“还敢叫,一会儿要是不招,必让你尝尝宫里的大刑,刑部的人可不像娘娘这么善良。”
说得我有些汗颜,其实我不善良。
为什么要善良,要是善良就不会去理会这沅妃了。
“沅妃娘娘,可认识这老婆子,怎么我倒是听说她在你这儿种了一种花呢,居说很毒很毒啊,可以让孩子里的孩子死得无声而又不伤母体。”
“臣妾什么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又开始装起假来了。
眼神闪闪躲躲的,看着那被绑的老婆子,然后大哭着:“你给我做了什么手脚,你在我的宫里,干了些什么?”
“胡妃娘娘只不过是给了你一个宫女,你也把人家给顺便逼死了,这一个你以为你吼一吼,你就没事儿了。”
“还不如实召来。”喝斥着那老婆子。
她老泪横流:“娘娘,这是奴婢种的花啊。”
“得,你们主仆现在还嘴硬着,来人啊,去传御医过来,好好看一下这些东西和沅妃小产的药物,有什么关系?”到时我看皇上还怎么护着你。
“是,娘娘。”侍卫去传御医。
沅妃抬起眼,泪眼婆娑地说:“皇后娘娘,你要是不想看到臣妾,你赐臣妾一死便是,却总这般为难臣妾,皇后娘娘你何有仁心啊?”
“你哭,你哭的日子也不远了,御医马上就来,到时别跟我说,都是这个老婆子做的事,她进宫我尚还能记得,说你等得急了,就等着她呢,算一算这花,也知道大概的生长日期吧,沅妃,你留着,你又想害谁呢?”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来惹我。
御医来,折下花闻闻,再用银试着,说这没毒。
我身边的老婆子,也是颇有经验的,靠近了些看,然后回来说:“启禀皇后娘娘,这花叫离子,花没有毒,十分魅香,倒是花下像姜一般的东西那可是有毒的,平常人若是吃了没有什么,如果孕妇吃下去了,刚开始就会胎动不安,孩子怎么保,也是保不住的了,所以民间也叫作离子,老奴在民间为人接生,还有些小姐夫人不想生孩子,暗里用的,也是这么一种,只要一块种在泥里,细心呵护着就能长出来。开的花,就是淡绿色的。”
“不是只有你能懂的。”我淡淡地看着那老婆子:“不想死的话,就速速招来,我可以免你一死。”
“老奴招了便是。”那老婆子视死如归了:“是老奴心肠歹毒,想要害沅妃娘娘,此事与沅妃娘娘无关,全是老奴一个人的错。”
“哈哈,真可笑,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林公公,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什么手段,今儿个,我是想要知道真相。”
一边听差的公公马上应了一声:“是,皇后娘娘。”
沅妃泪流满面:“臣妾久居深宫,安知有这些事儿,全是这老婆子一手做出来的,皇后娘娘你何苦欺人太甚呢?”
“我欺不欺人,一会便是知道了,是她做的,她也该死,本宫只是不太相信而已。”
公公拿着鞭子,朝老婆子走了过去。
可是却见那老婆子身子一软,然后倒了下去。
嘴的鲜血流了下来,嬷嬷一摸她的鼻尖:“皇后娘娘,这奴才咬舌自尽了。”
倒是贞烈得紧,但是沅沅,有人这样护着你,你就可以清白无事了吗?
公公挖出了那离子,大大的一大棵,花开得还是那么的美,谁知道却是这般药性。
槿色看了眼,十分吃惊:“娘娘,这让人挖了一块,看这样子应是这二天之事。”
“把沅妃宫里上上下下都给我搜,宫女,公公一个也不放过,包括沅妃。”
“是,娘娘。”
可是,这么多人搜了半天,居然什么也搜查不出来。
那一块失去的离子,在哪儿?
这么大的阵仗,居然是惊动了李栖墨。
他走了进来:“天爱,你不是在睡吗?”
让公公告诉他这儿发生的事,他嫌恶地看着那老婆子:“这些事交给主事公公来处理便是好了,你怀着孩子,何必亲自来。”
“得让你看看,是不是我的原因,还是其中有鬼啊。”
不怎么敢去看那咬舌自尽的人,依在他的怀里有些难受,想吐啊。
他顺顺我的背:“乖,回去,朕来处理这些事,朕一早就相信你了,只是觉得她可怜而已。”
“一块离子找不到了,你看着办吧。”
他手一紧:“别怕。”
带了人出沅妃宫,却意外地在沅妃宫门口还碰上了莫离。
“莫离。”我挤出笑意来。
莫离却轻轻地一叹:“天爱。”
“嗯。”
“别对沅沅太过份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有些不高兴了:“莫离,是她太会作假了。”
“我只是这么说,凡事,点到为止吧。”
有些不高兴了,他大步离去。
“他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
一边的宫女回答我:“娘娘进来没有多久,向公子就站在这儿了。”
可是,我真的过份吗?
是她自已将她自已的子弄掉的,却要赖我头上来,还觉得是我欺负她来着了,还说我是嫉妒她,是因为莫离。
之前可以是,但是现在哪里会是。
莫离朝宫外走去,走得急,我长长一叹气,想着改日再让莫离进宫跟他说说清楚。
可是有些事儿,还是慢慢让它过去为好。
我多明白他有多爱沅沅啊,为了能看到沅沅,那高兴的劲儿,为了沅沅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如果这么一治,能让李栖墨废了沅沅,我求着他,把沅沅送到你的身边去,不管她爱与不爱莫离你也不会这么孤单了,不好么?
可是事情,往往却是出尽人意料。
本来没有什么头绪的一件事,查出了离子,死了个老婆子来个死无对证的,沅沅那事放着等李栖墨先处理便是。
傍晚时分,鸟儿匆匆回巢,风乍起犹带寒。
宫里的钟声,却忽然闷闷地响了一下。
尚不知是什么事儿呢,没一会儿宫人来告诉我,说沅妃撞宫里的大钟而死。
那一刻,有些悲寂。
不是刻意想要逼死你的,沅妃,可是你的死,不能说不是我一手推成这样,心里堵得有些难受了起来。
槿色却轻声地说:“娘娘别皱着眉头,就算是她不自尽,让皇上和太后这么一查,她的下场也逃脱不过一个死字。现在这样,倒是保全了些声名和贞烈呢。”
“槿色,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并不想她死的?”
“娘娘,是她无法再苟颜活下去。”
头有些痛,便回床上去小睡。
晚上太后急急地召我过去问我是怎么一回事,便将事情从头到尾告诉她,太后也恨得咬牙切齿的:“好个沅妃,撞死她真是便宜了,自个毒害自个的皇子,例也是忍心,看来宫规,是非得改一改啊,不然以后这般下去,你若是生不出个皇子,那宫里人谁敢生个皇子。”
太后你倒是开始起私心儿了呢,不过这样的宫规,我也觉得不好。
太后今天变了个人了,还安慰着我说:“你回去罢,好生休息着,哀家跟皇上再好好商量这事儿。”
“太后娘娘,还有一块离子,不风了踪影。”
太后脸色大变:“没查到?”
“没有。”
“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有心人相害,又不知想要残毒于谁,你们都各自小心着。”
“是,太后。”出了慈恩宫我还在想。
有一些事情上太后还是比较手肘向里的,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想到失去的那块离子,就感觉到很不安。
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那种痛我明白,我不想再失去一个。
有些疲累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沅沅的死,还有莫离的话。
就算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莫离也不会对我说这么重的话,还是第一次,他说叫我不要太过份,不是把我当孩子宠着了,而是那么的冷冰冰,莫离现在沅沅死了,你心里也不知如何想着我呢。
二天之后沅沅烧成灰,也没有设灵堂什么的,只是将她随意往别的地方一搁便是了。
我想莫离今天可能会进宫来,沅沅的死撞响了钟,宫里人人皆知。
莫离果然来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微微带着青髭的下巴,还有那一双黑而黯淡的眸子。
我看着他进来,轻声地叫了一声:“莫离。”
他只是那样站得远远的,看着我,十分的冰冷。
我咬着唇再往前走几步:“莫离。”
他忽尔地笑了,笑得十分的轻淡。
抬头望着天色,然后再转回到我的脸上,轻声地说:“我真是没有想到,天爱,你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这话刺得我好痛啊,莫离,别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的,可是你这般说我,我真的好痛。
或许是我不依不饶,才导致今天这样的。
“莫离我不是想逼死她的。”
莫离却淡淡地笑了:“无所谓了,一死,倒也是种解脱吧,天爱,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简直让我不认识,我只是以为你心性子直,而且不吃亏,却不曾想到,你不逼死她不罢休。”
泪再也忍不住我,怎么擦还是擦不完。
他皱皱眉头:“皇后娘娘,贱民只是想进宫来看她最好一眼,宫里的公公已经应允了,皇后娘娘要为难贱民吗?”
心,撕碎了。
“莫离。”我哭着叫:“别这样叫我,我心里难受,不要这样叫我,我受不了。”
往日的你对我的宠爱,还历历在目,今天你冷冷地叫我一声皇后娘娘。
我总以为,不管我是什么身份,还会是你的小丫头片子,还会是为你洗衣逗你开心的天爱。
莫离双眼含着痛意:“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今天的沅沅就不会死得哪此的惨,皇后娘娘,别再追着过来了,别让我后悔无比。”
“不要,莫离。”我拉着他的衣服,我想挽回什么:“莫离,是我错了好不好?”
“放开我的吧,皇后娘娘,你也饶了我吧,二天前死的是沅妃,皇后娘娘是不是也想让我死呢。”
“莫离,我不想,从来不想的,我也没有想过她会自杀的。”现在后悔,还能来得及吗?
不管我是对是错,只要你不喜欢的,我就不去做。
可是,你却不给我后悔的路走了。
你看着我,冷冷地说:“我真后悔当时救了你,现在才害死了沅沅。傅天爱,我不想再见到你,永远也不想。”
听到这些话,这一刻,我真想跑到最高的宫阁里,从上面跳下去。心撕裂啊,撕成一片一片。
对莫离你的感情,那是最初的,也是最真的。
你说你后悔救了我,呵呵,笑着,心里痛得无法呼吸。
那个温暖,那个宠溺,那个无条件对我好的人,也这样说我了。
傅家的人说吃过狼奶的人,也和狼一样是不会有感情的。
可是狼女,真的会在乎,在乎你说过的这些话,比刀子还痛,刺得我心碎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