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啊?”一个个像是未成熟的青涩松果子一样。
“这是南方特有的,叫荔枝,新鲜着呢,一早上才摘来的。”
剥了个吃,果然是甘甜爽嫩,十分开口。
吃了早餐,把一大盘的荔枝都扫进了肚子里,吃得那个撑着啊,跑出门外去,侍卫皆都是恭敬地行礼。
今天的雾都,看起来又比昨天更要来得干净了许多,提了水上来,冲洗着那些残存的积污,吃得饱了也不想闲着,便回去换了轻便的衣服,再和这边的人一样,戴上防晒防雨的斗竖就去清扫。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南方的人,为什么把这个叫做斗竖,竹条儿夹着叶子有点儿沉,但是可以将人的真面目掩得很实在。
做事,总是实在一些。
他在忙,我也在忙,中午溜回去用了些饭又想出来,却让四公主在外面堵着我。
四公主哭得好是可怜,拉着我的衣服一个劲地说:“傅小姐,先前多有得罪,请傅小姐多多原谅,我现在真的好想我的孩子。”
我拉下她的手:“四公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孩子皇上不早就送回去了吗? 你现在怎么来找我要呢,要不皇上晚些回来,我去问一下他?”
她腾地就给我跪下了:“傅小姐,求求你,就让我看一眼,就一眼。”
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看着她眼中的泪,我居然无法拒绝。
其实我们都清楚,孩子还在这里。
罢了,终是要送回去的。
现在看着她哭成这样,看着她可怜得枯瘦下去的脸,我怎么能忍心去拒绝呢?虽然她害我在先,但是分开他们,却也是残忍的。
手段威胁是达到了,太过份了也不好。
淡淡地说:“小蝈蝈,你带四公主去看看,瞧瞧孩子是不是还在这呢,四公主,你也别为难我了,我只会吃喝玩乐的呢,什么事儿我也作不了主。”
毕竟是皇上的四姐,不好说过头了。
他们不把百姓看在眼里,总是得要惩罚的。
小蝈蝈只得带着公主进去,四公主擦擦泪跟着走,瞧着她削瘦了不少的身子,这此天的煎熬想必也真不少吧。
出去和人一起清扫,下午却又下起了雨,哗哗作响,打在干净的街道雨花四溅的。
这大大的斗竖终于起了作用,完全可以挡着身子。
拿着竹扫推水,势必要将这雾都开得干干净净的。
下了一下午,晚上再接着下,他回来,然后告诉我将四公主的孩子送回去了。
哗哗的雨下了一晚上,第二天我和他一块儿出去外面。
积泥很多,将那些绿意浓浓的作物都压得脏乱乱的。
下了一晚上的雨,让那山坡地都有些滑了下来,那下面正在筑着护墙,挖开了河,水现在流得欢快呢。
李栖墨走近去看看,我也跟着走近,官兵过来,雄浑地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淡淡地一笑:“不必多礼,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我笑。
站在那筑起来的泥堤上沿着水走,泥石轰轰而下,我站在那儿傻呆呆地看着。
“天爱,下来。”李栖墨大声地叫着。
只是那泥石,来得这么的快。
泥流倾覆而来,有一种像是做梦一样的感觉。
侍卫拉了我就跑,跑到上游他的位置,刚才站的地方,已经覆上了泥流,土石。
他有些脸色发青:“你干什么吃的?叫你走,你听不到啊,你这么笨居然还要跟着朕出来。”
骂得我像是小媳妇儿一样头也抬不起来了。
眼尖地瞧到一飞石我从山上滚了下来,我猛一推他,石头从彼此中间穿过,击在一个侍卫的身上,居然让他倒退了好几步。
石头也擦过了我的手,痛得紧呢。
“皇上,快离开这里,危险。”
“过来,天爱。”他大声地叫。
可是现在还真的是过不去了,泥石流就在我们中间,只得彼此都后退,但是谁也没有离开,就那样远离着,隔着看。
如果他有危险,我还会扑过去的。
不过这山岭滑得也不太多,不一会儿就滑完了,可是依然倾覆了不少的地方。
走得远了,再和他走在一块儿。
他抓着我的手,我一直没有放。
江南的事,又拖了半个月才决定回去,最后一天我才见到了襄王。
简直就是断奶的孩子见着了娘啊,怎么一个泪汪汪的。
襄王这孩子,瘦了好多,黑了好多。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襄王。”
“天爱。”他也深切地叫着:“天爱。”
彼此一笑,然后奔了过去。
跳起来拍拍他的肩:“襄王,你看起来瘦了好多,是不是很辛苦啊?”
他点头:“是啊,真的好辛苦,天爱,天天忙得都要脱层皮的。”
“呵呵,这就是历练啊。正是用人之际,辛苦点没有什么,盛世的人会记得你的。”
他笑,伸手过来要揉我的头发,后面的侍卫哼哼二声,于是便不再揉了,隔得有些远:“天爱,我听说了你的事,你真的是勇敢,很厉害,你长大了,我也长大了,我们都有各自的责任呢。”
“是啊,可是好像我过二天就要回去了,你皇上哥哥说不能在江南呆得太久。”
“天爱,你喜欢雾都不?”他灿烂地一笑。
“当然喜欢了。”
“那我就好好地治理这里,不负了你的勇敢,你的决死之心。”
心里有些兴奋,想来襄王被留在这里代替着四驸王的事,他的整顿定是有的,怎么罚却也是与我无关了。
收拾了好久,把所有的都收好了,要离开这里有些不舍。
舍过命,流过血,洒过泪的地方,在这里,明白了一些爱,知道了生死,就知道什么才是珍惜。
离开那一天,阳光灿烂的。
雾都的街道变得干干净净,铺子也都是陆续地了,人也慢慢地多了起来,小孩子在街上跑来跑去,笑闹着。
一点点的热闹,一点点的欢快笑意,慢慢地凑成了一种快乐的源泉,还有繁荣的开始。
总会好起来的,他留下二万大军在雾都,协助襄王处理一些理务,免南方谣税,兵役,还拔了不少的钱粮到江南来补贴,甚得民心。
走的时候,甚至那些百姓还夹道相送,走得好远了还是能看到。
从窗上望出去,余泥已干,一些绿意开始冒头了。
这就是生机啊,我靠着他:“喂,你说这江南,什么时候才可以又成绿意浓浓的鱼米之乡啊。”
“半年。”他说,眼神甚而自信而又坚定:“只需要半年的时候,就可以恢复,朕留下些精于水利的人,江南这一带水利经久不治好,积滞已久才会这样,如果弄好了,以后就算是再大的水,也能引导入海,绝对不会再出现这些问题了。”
“你好厉害啊。”我笑呵呵地趴在他的怀里:“李栖墨,我好佩服你。”
“小妞儿,给爷笑一个。”
“不嘛,人家害羞。”
“不要脸的小东西,还说害羞来着,这几天有乖乖的喝药不?”
“有啊,端来都喝了。”
他赞赏拍拍我的头,像是拍小狗一样:“真乖啊,回去朕封你为皇后。”
“要是太后不服怎么办?”
他皱皱眉头,神秘地一笑:“朕自有法子。”
“真的啊?”
“自然是,朕不骗你的了,朕就要立你为皇后,十匹马车也拉不回来。”
说得都让我差点感动得想流泪了,甜言蜜语啊,果然是人世间最毒的药,让人可以为它而生,为它而死。
抓着他的手,反握着。
小手与大手,不需再多的言语,我懂他心里有我,他懂我心里有他。
一路上的颠簸,看尽那些流离失去,幸而越到京城,这种现象越是好转,有点儿沾沾自喜的,一入京城那城门,我就想我莫天爱又杀回来了。
不过没人会怎么欢迎我回来吧,有些儿兴奋了,他还在睡觉,虽然在车上,政事没少处理。
入了宫门,是太后带着后宫很多人来迎接。
上官香华气度雍容华贵,淡紫衣服彰显其身上那高傲而又端庄的气质。
盈盈上前来:“皇上,请下马车。”
我一掀帘子,笑逐颜开地看着她。
她一怔,没有看我,而是手伸出,等着他。
他先出去,站在马车上那个雄伟啊,让后宫这么多人又山呼了一次。
太吵了,我捂着双耳。
不是欢迎我的,哈,不用我下去啊。
还以为他会让马车直接将我送了回去,可是这厮下了,却是掀开帘子说:“天爱,还不下来。”
只得乖乖地爬出来,他伸手将我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抱倒是没有什么啊,反正他就爱动手动脚的,主要在后宫这么多人的面前,他也好意思了。
将我抱下来,当着太后和众女人的面子。
然后抓了我的手,一块儿从那铺着的红毯走过去。
上官得华的脸色不太好看啊,我回头,朝她挤挤眼儿笑。
先是回到宫里稍事休息,太后说在慈恩宫里摆了晚膳,要恭迎皇上回宫。
我只想躺在我那张软软的床上,和它再也不要分离了。
在马车上睡得太是不舒服了,屁股都要颠得麻麻的了。
槿色给我捶着脚,温柔地笑着。
“槿色,我这一次出去玩,没带好东西回来呢,不过雾都那边,真真是好漂亮啊。”
“小姐气色倒是不错。”
“哈,像我这样的人,去哪儿不能适应啊,像野草一样随处都可以强悍地生长着,真的好想在床上睡一觉。”
她却笑着摇头:“小姐,只怕是不能呢,皇上差人送来了一套衣服,说让小姐餐是梳洗,再穿上那衣服到太后的慈恩宫里用晚膳。”
这么一听,脸就皱了起来:“我最不喜欢看到太后了。”
她也不喜欢见我,可惜天下就是多的是这样的人,就以为自个的女人和自个的娘,是可以很和平,很母女一般相处的,素不知,我们就像是仇人一样。
“不能不去吗?”我无力地趴着。
“小姐,想必是不能不去了。”
“那我先睡会,一会儿再去好了,差不多了你就叫我起来。”在马车上睡得再多,还是累,还不如在床上。
四肢大开地睡,一下就呼呼入睡了。
等槿色把我叫起,天色已经微微地发暗,侍候着沐浴,更衣,梳妆打扮的。槿色今儿个将我的头发梳起,梳了个高贵的宫鬓,再挺上龙凤呈祥的珠钗。
感觉看上去有些老,还有这一身紫色的衣服,不太全适我。
吐吐舌头:“这都不像我了。”
槿色就笑:“小姐这样也好看,是个美人胚子,怎么打扮怎么好看。”
“槿色,我走了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啊?”
“想,当然想了。”
“宫里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她晕上脂粉,轻轻拍在我脸上,然后再柔柔地搽开:“小姐倒是开始关心起宫里的事来了,皇上让慧妃处理后宫一切大小事务,慧妃娘娘为人倒是还算是公正,又有太后扶持着,倒是没有什么事儿。”
其实我也就是顺口问问而已,弄好之后公公便说皇上的车辇就在外面,让我出去。
我出去看着坐在龙形车辇上的他,黄澄澄的龙袍啊,暖暖的笑容啊,又是那么的有气色了。
却是摇了摇头:“我算是怕了马车了,你坐着就好,我走路过去。”
“那便是让朕陪你一块儿走了?”他挑挑眉笑。
我轻哼:“我可没有这样说,是你要和我走就和我走。”
他下了车,来抓我的手,我也没有闪躲,就让他这样握着。
往慈恩宫里去,越走越多妃嫔,想来这一次的晚膳,后宫妃子们都来吧。
上官香华正带着宫女在端着东西往慈恩宫里走,虽然步子快,却也能雍容气度。
“皇上。”看到我们,急急行礼。
“免礼,朕不在后宫,慧妃辛苦了。”
“回皇上的话,臣妾能为皇上分忧解劳,是臣妾的福份。”
“慧妃说话,可真是甚得朕意,听见了么,傅天爱,以后也学着点儿,朕让你做些什么事,总是不甘情愿的,如果整个后宫交给你打理,可莫要养出一群野猴子来。”
我笑:“不会呢,你放心吧。”
上官香华听出了一些语倪来,脸色微微地白,暗退了一步说。
一进宫里去,免不了又是一番礼数,跟在他的身边有一个好处,别人行礼,自个不用行。
他带我去见太后,太后是因为皇上才回来,所以很开心,开心地就忘了要和我针尖对麦芒了,只顾着问江南一些事。
当谈到了那四驸马与封王南蛮暗中作鬼的时候,太后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长长地一叹:“皇上也看在四公主的份上,好生地处理这件事,毕竟皇家的颜面,总是要顾着的。”
“朕自知这一切,可是不恶恶狠治一番,此事再有重来,不是害了百姓,又劳民伤财吗?”
太后不语,眼里有些哀痛。
“母后也别担心,四公主迟些会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京城来长居,朕让人寻了府第让他们住,至于四驸马朕却是不轻饶的,皇亲国戚何患无夫呢。”
所以说手肘,总是往里拐的。
我悄悄地试着想往外拐,还是拐不来。
太后一个白眼,让我垂下手去,无聊得想暴走。
“皇上襄王从来不曾有什么历练,你这番让他在江南,襄王能担当大任吗?依哀家看,倒不如让君家的人去做,毕竟也是知根知底的,也能信得过,前些日子皇上不在京城,也是上官左相和君家的将军共守着京城,严守格令,封王倒也是安静,不曾出任何争事。”
李栖墨便说:“这些朝政之事,朕自会处置,朕留下心腹之人协助襄王,务必在半年之内,再见那儿的繁荣昌盛。这是朕和天爱拼了命才守下来的,朕对那儿的事,必不会轻放下心头的。”
太后很是不屑了,喝了口茶轻哼:“一个女人家的,在那儿能做些什么呢。”
太后我就不信没有探子给你说,所以说仇人还是仇人,不管做什么事,全都是错的,就连吸呼,就连存在,也是一种错。
“母后所言可错矣。”
“不管如何,皇上回来稳住京城,也可让四海百姓心里安稳,哀家也放心了,皇上,香华这孩子可真不错,处理后宫事事端庄,事事放心头之上,皇上,你也该立个皇后了。”
他笑:“朕是得立皇后了。”
太后也笑:“哀家倒也是等着抱孙子喽。”
这二人在说笑话吗?把玩着衣带无聊至极。
等着二人情深深意长长地叙完旧,公公才请二人出去。
晚宴已经是准备好,灯笼无尽,比起南方那满是火把照亮的天空,这儿多了些柔软和贵气。
那些妃嫔,无一不美,哪个不娇俏,华衣美食,云鬓生香。
皇上和太后是坐在一块儿的,然后皇上的左手边,就是上官香华。
看为她将后宫上上下下,收得很是服贴了。
他淡淡扫了那椅子一眼,便道:“后公公。”
后公公侍候他多年,蹄子一扬也知道他想要干什么鸟事,马上让人添了把椅子,在皇上的左手边。
我大方地落座,太后看到皱皱眉头说:“皇上,有些人着实不应该带到这儿来,上不了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