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上官香华现在愿意放我们出来走走了。
莫离扶着我出去的时候,那一树的绿意,刺痛了我的眼睛。
原来已经是开春了,头上的伤,让时间给带走了那些血与痛。是回忆的痛疼,亦也是一种幸运。
不管什么时候睁开眼睛,我还是能看到。
但是这污垢的地方,怎么会有绿意,我看得眼睛都痛啊。
我闭着眼,任由莫离扶着我走走。他说这样走走对身体好,我们都瘦弱得像是风中的柳,摇摇摆摆着。
那些侍卫,还是黑衣的装扮,蒙着脸怕是让我给认出来了。
我心里浮出了淡淡的笑意,这样的话上官香华是不会处死我们的,莫离这样真好,你还是可以活下去的。
我要更努力一点康复身体,即然我能从那行宫里逃出来,我就要有自信可以从这儿逃出去。
每天可以走一个时辰,会有热水擦洗身子,会有一顿饭吃。
那已经无关菜色还是味道的事了,只要有吃的,就吃。
我当有一天,这里的人忽然忙碌起来,我便知道有些事情,最后总是会来的。
上官香华的忍耐力,还不是一般的深。
如若是我,总是忍不住,所以总是轻易地让人看透。
手与莫离的手,紧紧地扣住。
他还笑着安慰我:“天爱不要怕,有我在你的身边,不管如何,都会挡在你的前面。”
我将脸埋在他的肩头:“莫离,不怕,真的不怕。”不就是死么,看开了就好了。
他笑:“若是回到宫里,以后再也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而我,也要更学会保护自已,不让天爱你担心。”
“好的。”只要有这么个机会。
“天爱,遇上你,不是一个错,如果再遇上一次,仍然要不顾一切地将你拉出来。以后再也不会说那些伤你的话了。”
我也轻笑,泪水滑出湿了他的肩:“好的。”
莫离啊莫离,你是我最先喜欢的人,虽然不能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在我的心里,何止是一个重要可说。
如果你当时不放开我的手,不叫我乖乖的,那么莫离我们也不必经历这些了。
你为什么不自私一点,而今我心里住着李栖墨,赶也是赶不走的了。
想他,想他,无止境地想。
他身边有着很多的女人,可是他还这样爱我,叫我怎生不动容呢。
如我们所想的,那些人忙碌之后,又将我们缚起来丢上了马车。
莫离眼上还缚了黑巾子,倒还以为我全瞎了,连缚也懒得缚了。
马车颠簸着,似是出了京城,孩子的叫声,越来越远了。
伏在莫离的身上,却是什么也不怕的。
如果死,我们在一起,倒也不会寂寞来着。
马车到的是一个小院落,平凡得不见任何的特别之处。推着就进去,侍女凶恶地将我们的衣服都脱了,推在一个水池里。
打了莫离一个焖棍,才让他倒下的。
我闭上眼睛,不愿意看这些污黑的世道。
上官香华,你会有报应的。
侍女点起了香,那香味我有些熟悉,宫里也是有的,是催情香。
我潜入水中,手脚仍是不得自由,用头去碰着莫离,快醒来,莫离,快醒来。
或许就要见到李栖墨了,而我也已经知道她想玩什么了。
最后的结果,不就是要这样么。
可是你不会得逞的,李栖墨他是会相信我的。
他会相信我的,他会相信我的。
被捞了起来,凶恶的侍女硬是扯开我们的嘴,捏着鼻子将药丸灌了进来,直到吃下去,直到在嘴里什么也没有发现才放开我。
然后是莫离,却是更多更多的药,硬是捏着他的鼻子灌了下去。莫离呛得醒了过来,紧合着嘴巴,怎么也不张口。
那可恶的侍卫,狠狠地扯着他的头发,落了一手,还微微地带着血丝,他还是不张口。
我们挣扎不得,那男人狠狠地一踩他的脚,莫离痛得叫了出声,一截木头卡在他的嘴里,让人喂着药。
我真不想听啊,奈何双后被束住,捂不了耳朵。
不想再看,怎忍再看。
头发濡湿地和他在床上,共盖着一张被子,我脑子如此的清醒,外面的人还在忙碌着,要整出什么样的状况已经不重要了。
他要来了,我感觉到他已经往这儿来的路上了。
床下有个洞,彼此的手都被缚着,走不了。
莫离的绳子长一些,得以活动一些,拼了命地撕扯着绳子,如暴燥的马儿一样。
“莫离,别做无谓之事了,绑着手的是牛皮绳,是扯不断的,她是想要让皇上来抓奸,莫离,别激动,一激动药效就会发挥得快,李栖墨他会相信我的,他一直都是相信我。”
他侧过头来看着我,双眼都泛红了,脸上的红气也挥散,气息变得粗重起来。
粗喘着,彼此的鼻息如此的清楚,也成了最诱惑人血液逆流的声音。
那股子由心里生起来的火,控制不住,四肢百骸都变得空虚了起来。
不得发,就要毁。
我明白,这就是欲火。
可是我身边的人是莫离,不是李栖墨,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冷静,一千一万个要冷静。
浓呼吸,还是没有用啊,那股子的难受还有空虚,让我都想要哭出声来了。更别论是莫离了。
他喘息越来越是急,他咬着唇,我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天爱,我受不了了,你咬我,往我肩头上咬。”他低低地说着,一字一字都是从血腥的唇里咬了出来的。
这些,也快要把他给逼疯了。
我侧身,咬着他的肩头,牙齿刺破了肌肤深入了肉里,那一嘴的血腥让我想哭。
可是,得这样,不能松口,那痛疼才会让莫离清醒一点。
火烫的唇,碰到他的肌肤,真让我想缠绵地亲上去,心思一动摇那么我们就回不到纯净的现在了。
不可以的不可以的,使劲儿地咬啊,牛皮绳下的指尖,死死地掐着手心,痛才会冷静。
可是他多久才会来,我们还能受这样的折腾多久呢?
热啊,烫啊,想要啊。
全身都在颤抖着,一边咬着一边想哭。
莫离如受伤的野兽,粗重地喘息着,闭着眼睛,喃喃低语着:“心静,心静,不可以,不可以。”
是啊,我们不可以的。
可是时间,过得如此的绵长。
外面一片的寂静,人已经走了。
他也许快来了,坚持啊,天爱,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坚持下去啊。
莫离,你也要坚持着。
双手使劲儿地解着牛皮绳,她是相缚死我们吗?这么紧,使劲地缩着,挣扎着,绳子将手割破了皮,那灼热的痛,带来了阵阵的清醒。
如果这般吧,我和莫离,都在拼命地挣扎着。
尽量离得远一点,这样就可以不肌肤相碰,这样就可以努力控制一下。
我知道男人的欲望,莫离脸色都已经有些红得发黑了,该死的上官香华下的药还真不是一般的猛。
一侧身我去咬他肩上的伤口,让血再流出来,他眸子里又有了一丝丝的清醒。
赶紧挣扎啊,绳子刺到骨,那是如此的痛。
幸得我手小,咬着用力一扯,痛得让我呻吟了出来。
这声音,让莫离的眼神变得暗魅,他忽尔地转身,然后亲吻着我的肩头,大口地亲着,眼里又起了一些清醒,痛得让他眉头都紧紧地皱了起来。
我心疼地叫了一声:“莫离。”
莫离摇摇头,汗濡湿了他的发鬓。
他伏在我的肩上,动弹不得,粗粗地喘着气。
我也心跳得急,这样下去,我们还能坚持多久,莫离,你会死的,你的脸都黑得可怕了,咬着的唇,何尝不是鲜血淋漓。
意志在这个时候,薄弱得如同空气一般,一吹就散了。
可是也是这个时候,门砰然地给推开了。
那刺眼的阳光,微沁的空气,忽然让这一切都变得痛快了起来了。
我想用手挡着阳光,一抽还是痛得不得了,一些人站在门口背着光,无法去看清楚是谁。
就听到尖叫的声音,我眼睛躲亲着光,莫离一咬我的肩头,让我痛得叫了出声。
大抵是过了好久好久之后吧,竟然没有人要将门关起来的意味,也没有人想要上前来看看,或是把我揪出来。
我喘息着:“李栖墨。”
没人出声,难道不是他?
眯起眼睛看着他,原来他穿着黑色的衣服,怪不得看不清楚。
我笑了,你来了,快来帮我啊。
可是他却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啪的一声,就将门给甩上了。
把我一肚子的话,也都关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然后使劲地一抽手,痛得让我眼泪都滑落了下来,双手给抽了出来,却是鲜血淋漓的。
痛啊,痛得让我颤抖,痛得让我没有了什么欲望。衣服来不及穿就急急地翻身,摔下床去却看到床底下莫离的手一滴一滴在流血,那下面大滩的血是如此的可怕,他还在轻轻地撕磨着,绳子磨着骨头,他仿不知痛一般,可是我却痛得心都直缩。
钻了进去,去扯着,去咬着那牛皮绳,没用的。
找刀子,对,找刀子,可是这个房里哪会有刀子。
我匆匆地摔了一只碗,捡着破碎的瓷片使劲儿地就割着那绳子。
时间和痛疼,都是一种煎熬。
啪的一声,那绳子断子我软在床下呜呜地哭着。
可是他不再信任我了,他来了,他不管我了。
爬出来一身都是血,匆匆地披了件衣服掩住。
莫离颤抖地说:“天爱,冷水,冷水。”
我惊跳地撞出门去,我知道这小院有个井,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了。
而今那井边有个木盆,还有个木桶,盆里泡着几件衣服,男女的衣服如此静然的色彩,泡了一夜了吧。
打了一木桶的水,先泼自个一脸,井水还冷得刺人啊,可是就是要这样的冷意才行。
清醒了更多,打来水赶紧提着就进去,往莫离的脸上一泼,他粗喘着:“还要。”
“等等,莫离,你再等等,我马上就来。”跌撞着出去打水,一边提着走一边泪水直落。
他和几个近身的侍卫宫女就站在那院的角落里看着我,如此的近,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提了水进去,冲在莫离的身上。
他越发的冷静了下来,爬起来穿了衣服,却仍然是跌跌撞撞的站不稳。
“天爱,去给我抓现药,现在。”他脸蹩得难受,那血仿佛会从脸上滴下来。
他告诉我药名,我冲了出去。
走出去的时候,看到他也静然地出去了。
我追上他,外面原来是小巷子,小得就和我和莫离曾经住过的那些地方巷子一样。
“墨。”我轻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可是他却是一步也不停留,更不会转身来看我。
我受伤的手捂着唇舌,那是二种截然不同的痛。
行,你走就走,可不要后悔。
连解释也不要了,那就算了。
跟出了巷子,然后又是巷子,就这么短的路,却走得我虚软,外面的人声,如隔世一般的喧哗。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去买了莫离要的药,匆匆地跑回去,他用冷水和着药吃下,然后坐在地上叹息:“天爱,刚才是不是有人来了?”
“没有。”轻轻地笑着。
合上门出去,坐在门坎上看着院子里的东西,轻笑着。
上官香华对于我的所有,真的清楚得不得了,所有的细节都没有忽略。
那晒衣的竹竿子也是用了好些时候了,不再是翠绿翠绿的,还有那晒着的衣服,也是淡淡的色泽,像是褪了的色,而且衣服浅蓝与淡白相印,在风中争逐着,那是快干的衣服吧,呵呵,真是细心,单凭这个,就知道我们在这儿住了很久很久一样。
还有靠近那厨房的水池里,居然还有虾在跳着,还有一些青菜吊在屋檐下,不是那么新鲜的颜色,那石桌上还有二杯茶,还晒着鞋子,还挂着老玉米,所有的一切,真像是一个家,一个住了不多时候,却又是格外温馨的家。
越看越是想笑,绑在院子小树上的风筝,在春日的阳光和风里,依然飞得那么的惬意而又轻松。
这一切,如果换作我是他,我也会无比伤心的。
这里的阳光晒得心里冷冷的,我捧着凉水,那水落在我的手上刺得很痛很痛。
等了好些时候,莫离出来捧着我的双手,细细地给抹上药粉,然后一层层地给我裹上纱布。
“痛不痛?”他轻声地问着。
他自个的手,也是血水渗到了纱布上。
“痛。”我哭着笑。
他扶我起来:“是不是有人来过了?”
“不是。”
“天爱,对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过来了,是不是? 上官香华不会这样无缘无故撒走人的,还是我对你做了些什么,天爱,我有些糊涂了。”他一手猛地敲着脑子。
“是有人来过了,莫离,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好不好。”这里的一切,都会刺痛眼睛刺痛心的。
太是细腻了,处处刻意无意的生活味道扑面而来。
真的像是我们恩爱在这里,住了好些时候,避开了那些烦人的事务。
必须离开,这到处是上官香华布置的陷井,如果不离开这里,我们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回头她指不定会来杀我们。
和莫离相扶着出去,跟在他的身后走,像是个失魂的人一般。
回到那个小院,看着枯败的一切,那野草却还是绿油油的。
彼此都伤得不能多动什么,我没再霸占着莫离的房了,而是坐在墙根边小睡着。
真如了她的意了,他对我也算是彻底是死了心了吧。
等我们都伤好些了,我再去找他。
跟他说说 ,不管如何,我不喜欢这样让他误会。
休息了二天,我算好时间,差不多他下朝的时候,我在宫门口,却是给拦了下来,不给我进去。
那些侍卫也都是认识的,可是就是不给我进,不必明着说了,我知道他下过令了。
以前是想出宫,不让出,现在是想进去,不给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是风水都颠倒过来了。
我等到了大中午,还是没有看到。
出宫的人大多都认得我,可是却视若无睹,现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多搭理我多一句。
失魂落魄地回去,轻轻地剥开了纱布,看着那已经凝结着绯红色的伤疤。
莫离远远地看着我,也不走近我,也不跟我说什么。
我想什么,都无法逃开他的眼睛的。
我朝他一笑,都有些无力。
我想,总是有法子进宫的,总是有法子能见他一面的。
还有云郡主,对,我去找她帮帮我,哪怕是帮我送一封信进宫也好。
莫离轻拍门:“天爱,我出去会,饭在锅里。”
“嗯。”我应了一声。
咬着笔头,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写。
“我想回到你的身边,我想你知道,我真的很爱你。”也许,真的不用太多了,就这么几个字就足可以了。
就这么点儿,可费了我不少脑子。
拿着信件有些轻松地去向府,那地儿还是很熟的。
不过远远地在后巷子,就看到了二个人站在门外,一个是莫离,一个是向少北。
莫离像在一直恳求着什么一样,向少北却是一脸的为难。
向少北看到了我,我轻嘘,叫他别出声。
越发的走得近,听到莫离低低地说:“求你了少北,想想法子告诉皇上,这只是一个误会,我被关了一年是真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