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雪白修长的手拿着一把金剪子正细细剪着红纸,眨眼间,红纸已经剪成了一群鸟儿的形状。
德济冲着纸鸟吹了一口气,长臂一挥,红色的鸟儿们瞬间扑腾着翅膀飞向了夜空。
一只鸟儿飞到了陆云玺窗外,他与古鲸鲸已经依偎着睡熟了,两人在床上缠绵了一天一夜,从热情似火到疲惫不堪。
鸟儿转动着红色的眼珠,发出了一声冷笑,赫然是德济的声音。
另一只鸟儿飞进了何其多的房间,静静停顿在他的窗台边,依靠着窗框充满爱意地观赏着何其多的一举一动,红色的小鸟只有乒乓球大,完全不会引人注意。
其余的红鸟在德济的指示下,潜入了永川城的各个角落中。
树林的小木屋中传出鞭子抽打的嗖嗖声,鸟儿落在了窗外,饶有兴趣地望着屋内的一切。
杜卫平满头大汗地挥着长鞭抽打着童云,一边打一边歇斯底里地痛骂:“你他妈就是个神经病!窝囊废!疯子!你只配关在这小屋里,做我的一条狗!不听话,就只能挨打!”
童云被打得缩在角落,抱着头拼命躲闪,在一声声的辱骂中双眼的血丝缓缓涌了上来。
“疯子——”
杜卫平一鞭子抽在他脸上,带刺的鞭子扎入了童云脆弱的瞳孔中,童云疼得怒吼一声,触手一点点从裂开的后背中探了出来,蛇一般在半空中飞舞着。
杜卫平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鞭子抽得更响了:“你咬我啊!咬我啊!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没了我,你只配在路边垃圾桶捡狗屎吃!有种你咬我!”
童云的触手在空中乱颤,在杜卫平的怒吼中瑟瑟发抖,最后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杜卫平打累了,扯下门边的麻布口袋,一个小孩露了出来。
“吃——快点!”杜卫平怒吼道。
小孩看着屋内恐怖的一切,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不行,他只是个孩子,不能吃孩子的……”童云抱着头哀嚎。
鸟儿眼珠子一转,突然发现了木屋后藏着的林千千,此时她正拽着拳头,咬牙切齿地从木头缝隙中盯着杜卫平那张变态到扭曲的脸。
杜卫平走过去,卷着鞭子凶猛地敲打着童云的脑袋,打得他满头是血:“不吃是吧,行,饿你几天,给你一只耗子你也会吃!”
他把小孩踹进口袋,拖了出去。
林千千看着抱着脑袋瑟瑟发抖的童云,叹了一口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鸟儿跟着她飞出了小树林。
松松跟着阿芬去超市买打折商品,乖巧地提着塑料口袋跟在妈妈身后,十字路口,松松母女与林千千擦肩而过,松松与她对视了一眼,冷冷别开了目光。
林千千猛地停住脚,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松松母女搬到了一个不错的电梯公寓,909号房在最角落中,林千千躲在门外偷听,无非是母女俩聊家常,松松这次月考成绩很好,连老师都惊讶松松的成绩怎么可以一下提高三十多分,她一次次成为老师表扬的对象,替阿芬争了不少气。
阿芬剁了肉末,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她今晚要给松松做她最爱吃的番茄肉丸子汤,松松坐在小凳子上择葱,一点点细心地把小葱表面的脏膜扯掉。
阿芬提了垃圾袋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准备要把垃圾袋放在门口,突然眼尖地发现一双鞋子躲在门后,她尖叫一声:“谁!出来!”
林千千飞快闪出,正要走为上策,却被阿芬上前拽住了袖子,高昂的声音让林千千烦躁了起来:“你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家门外偷听!你是不是小偷?最近小区经常丢东西,就是你们这些手脚不干净的人干的!那些天杀的进出门也不刷门禁卡,才让你们这些贼有了可乘之机!来人啊——”
林千千眼神一沉,猛地摔出一根触手,飞快勒住了阿芬的脖子,用力一拧,阿芬翻了个白眼吐着舌头倒在了地上。
触手拖着阿芬的尸体往屋里丢,林千千抬头突然发现松松手里拽着一把葱,眼神阴冷地盯着她移动的触手。
葱“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千千看着松松漆黑的眼睛,心里突然有点发毛。
松松平静地把妈妈扶起来,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气了,她的瞳孔缩了缩,把阿芬的尸体放在了沙发上。
林千千心里在打鼓,不知怎么面对这个小女孩会有害怕的感觉。她在地球一百年了,换了好几个宿主,这个小女孩就算是D星人,也不过寄宿在黄毛丫头的身体里,但那股气息却特别陌生。这批同类,是什么时候来到地球的?
正想着,一道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林千千耳边擦过,削掉了她的耳朵的同时,顺便把门关上了。
松松眼里噙着泪,嘴角却带着冷笑:“你竟然杀了我妈妈……”
林千千捂着带血的耳朵,强作镇定:“不过是一个区区人类。宿主的母亲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妈妈了?!我们不过是寄生物而已,别被人类乌七八糟的感情传染了——”
“啪!”又一道触手飞来,林千千险险挡住,两条触手交锋中,林千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脸上又多了一道血痕。
血丝逐渐涌上瞳孔,松松咆哮一声:“为什么杀我妈妈!!!”
松松背后突然窜出一排触手,林千千瞪大双眼,难以置信,松松背后竟然有八条触手!
林千千用尽毕生力气,也不过三条触手,几番交锋,林千千被打得毫无还手之机会,松松频繁抽脸打头,把林千千逼得跪在地上,不由自主朝着阿芬的尸体磕起了头。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物管在外面喊道:“业主,请问在家吗?有人投诉你们家响动太大,现在已经很晚了,麻烦业主注意一下。业主……”
松松看看阿芬的尸体,又看看门外,正犹豫,林千千突然卷起花瓶朝着阿芬的尸体砸了过去,松松猛地抽开花瓶,林千千借机破窗而出——
窗外圆月高悬,林千千跃在半空中,触手宛如巨蟒飞快攀上对面的屋顶,险险跳了过去。
松松的触手卷来一个毯子,轻轻给阿芬盖上,触手嗖嗖嗖全部缩回了身体中,她这才打开门,一脸平静:“好的,叔叔,刚我和妈妈在搬茶几。已经没事了,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物管往里瞅了瞅,阿芬似乎睡得正香,他点点头:“好的,晚安。”
松松关上门,坐在阿芬身边,握着她逐渐冰冷的手,轻轻揉搓着试图想要温暖阿芬冰凉的身躯。
松松明白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脆弱,却没想到有一天阿芬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自己。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在这具身体中好好扮演好女儿的角色,报答阿芬的养育之恩。她要好好保护阿芬,却不料阿芬却死在了自己同类手中。
人类女性身负繁衍重任,却因为诸多复杂原因,地位与男人完全不平等。阿芬即使软弱如斯,也能拼死保护女儿,这份情感,对于D星人来说是冲击巨大的。她也是后来才明白,宿主的情感会严重影响寄生物的性格与感情。她与松松,无论身体还是大脑早已合二为一了。阿芬,就是她的母亲。
“妈妈……”松松小小的脑袋伏在阿芬早已停止跳动的胸膛上,呜咽出声。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不受控制一般,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