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应该如何战胜自己的恐惧?
一次次的重复刺激,直到大脑麻木,只要不崩溃死机,那原本让你恐惧的东西就不再害怕了。
晏殊是从一群蚂蚁开始做实验的,那年他五岁。
一直害怕那群小小的、密密麻麻的蚂蚁,总是排成长队,在快要下雨时慌慌张张全窝高度戒备。把一切能搬动的食物往巢穴中移动:毛毛虫、蛋糕屑、饼干碎屑……
晏殊甚至怀疑那些小小的蚂蚁偷偷躲在草丛中,随时跟着他,等待着大人离开时,抢走他手中的食物,甚至……那些蚂蚁会把他整个人抬进蚁穴中。
因为害怕,晏殊呼吸急促,手心冒汗,浑身发软,无法动弹,最后还尿了裤子。
晏殊站在大槐树下,槐花随风落下,乌云遮天蔽日,偶尔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晏殊耳朵里早已听不到保姆的呐喊,只穿着湿漉漉的裤子,瞪大双眼,紧拽着小拳头,艰难地挪动着双脚,踩向了蚁群。
黑色的小皮鞋用力踩踏着蚁群,往泥土中碾压,粉碎,把整个蚁巢用力踏平。
无辜的蚁群仓皇而逃,完全不明白为何突然遭受了灭顶之灾。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晏殊被保姆懒腰抱起冲回了别墅中。
晏殊嘴角泛着完全不属于孩童的笑容——得逞的、满足的、如释重负的带着快感的笑容。
恶魔,悄无声息地驻扎进了这个幼童的身体中,任由他开始一场场用不厌倦的魔鬼游戏:
把水灌进蚁巢中,制造洪灾。
用注射器把水灌入螳螂肚子中,然后丢进水池,计算螳螂什么时候会溺亡。
把蛇用锯子锯成一段段,再用胶水粘起来,倒掉在树上风干。
用塑料袋套在猫的头上,丢进冰箱中急冻,再取出来一颗颗敲掉猫的牙齿,拔掉猫锋利的爪子。
砍掉小狗的腿,再精心包扎,等待它完全恢复后,丢进笼子里写观察日记。
……
晏殊,一点点成长,玩的花样也越来越多,从一个站在蚁穴前瑟瑟发抖的幼童变成了一个病态苍白的瘦高少年。
一个柔弱又邪恶的人,一个被欺辱却会用另一种方式反抗的人。
他十五岁那年见到钩吻的第一面,瞳孔瞬间放大,就像见到了一个让人心跳加速,肾上腺素猛飙的猎物——他从未涉足过的领域中,还有另一片更为有趣的天地。
晏殊敏锐地感觉到了钩吻和自己是同类,他与她身上都有一股隐隐的……血腥味。
他戴着面具做人,她也是。
只是晏殊很好奇,钩吻那张美艳的面孔下,她真实的模样如何。
晏殊把钩吻的名片和兔子的尸体埋在了一起,天已经黑了。
别墅笼罩在黑影中,像一座安静而巨大的坟墓。
墓地中,埋葬着各种各样的尸体和魂魄,那些,都是晏殊曾经的玩物。
咆哮的机车刺破了别墅区的宁静,晏殊戴着头盔一路狂飙,机车后绑了一个胀鼓鼓的蛇皮口袋。
桥洞下点了两个火堆,闹哄哄的音乐放得震天响。
几个嘻哈少年一边玩滑板,一边涂鸦,整个桥洞被喷得五彩斑斓。
火光摇曳中,机车突然加大马力,疾驰而来。
晏殊抽出匕首,在口袋上狠狠划了几道口子,带着腥臭的生肉黏糊糊地掉了一地。
晏殊吹着口哨,开着机车冲进了桥洞,肉像记号一样,均匀地洒落在地。
茂密的草丛中,一双细长的眼睛焦灼地盯着这一切,鲜血的腥气让它的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仅存的理智消失殆尽。
它看着远去的机车,一块肉正好掉在草丛边。
青色的爪子快速拽起黏糊糊的生肉塞进了口中。
猪肉……不好吃!
戴着眼罩的少年半蹲在滑板上,哧溜一声从桥洞中跳了出来,哗啦啦一路颠簸着在草丛边游荡。
突然,一双青色的爪子从草丛中伸出来,眨眼就把他拖了进去!
光溜溜的滑板孤独地滑向了远方。
桥洞中,音乐依旧在喧闹,臭骂了几声丢肉的王八蛋后,大家继续涂鸦嬉戏,没有任何人发现离群的少年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