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一团人缩在里面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客栈的房间有几间很特殊,床下暗道直通柴房下的地窖,地窖又通向后院的牲口棚,可以直接骑上马匹就跑。
此时,两个吓蒙了的店小二缩成一团,清晰地听见了上面的惨状,客栈转折处都挂着几面充满玄机的镜子,迷迷糊糊映出了掌柜惨死的一幕。
半柱香后,客栈里一片死寂。片刻功夫,凌乱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夹杂着几声微弱的惨叫。
姜姜捂着云黎的嘴,生怕他会一时紧张叫出声来。云黎已经吓得一脸惨白了,眼睛却不由自主盯着镜子里骇人的一幕幕,姜姜索性连带着捂住了他的双眼,她从小跟着师父跑江湖,胆子倒是实实在在大了许多。
亚努抱着膝盖,让云黎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她可不敢乱动弹搞出什么动静。如果不是姜姜让她去找白芒,两人用刀子架在一个店小二脖子上,才知晓了云黎和姜姜坠入了地窖中。不然,只怕也没命了。刚从柴房钻下去,外面就起了变故,官兵已经敲开了客栈的大门。
白芒眉头紧蹙,只想着救姜姜与云黎,慌乱间忘记把迦楼罗带走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一个店小二抱着脑袋喃喃自语。
“这阿喀则根本不会有人管的,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么多官兵呢!”另一人也吓得慌了神。
云黎艰难地眨了眨疲惫的双眼:“他们是来找我的,那是珈蓝国的骑兵……我父皇的人。”
姜姜立刻弹开,坐到了白芒旁边,原来这才是罪魁祸首!
白芒缓缓抬起头来,仔仔细细打量着云黎,心中的疑惑正一点点变得明朗起来了:“你说你母亲是南诏国人,又说是父皇,莫非你的母亲是馥雅夫人。”珈蓝国后宫只有一名南诏女子。
云黎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大概是我母亲在寻我,只是如此大费周章做什么,我自己出去便是了,为何要滥杀无辜。”
白芒冷笑一声:“若真是你母亲寻你倒好,你看看这被射成了马蜂窝的客栈,莫非馥雅夫人要杀你不成。此刻外面不知道躺了多少具尸体呢,只怕外面都被杀得没有活口了!”
云黎瞪大双眼,看着白芒,不知所措。
“看此情形,恐怕你母亲也不知道你出事了。当务之急就是你立刻回宫与你母亲会合。这些人,只怕就是来阻止你回去的。”
“那怎么办呢?师父,恐怕他还未回去,就已经被这群人剁成肉末了!”姜姜看着满脸无助的云黎,有些不忍,
“阿喀则也就这么大点,看样子已经断定你在月牙湾了,稍微知道点底细的都明白这家黑店必定有暗道,如果搜起来,也不会是难事。”白芒思量片刻,问两个小二,“地窖的另一个出口在哪?”
“后院的牲口棚……”
“亚努,你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你的主人。”白芒站起身来,掸了掸袖口的灰尘,眼神凌厉,“姜姜,你骑术好,一旦上了马背就千万别回头。”
“师父那你呢?”平日里开玩笑总是老头过去老头过来,如今生死关头,姜姜早已收起了往日的调皮劲儿。
“你们先走,我很快就会追上来的。”白芒从姜姜的头发里摘下一节稻草,“放心吧。没事的。”
“你要去找迦楼罗吗?”姜姜鼻子酸的快要落泪了,“那你要把她也带回来,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我也去找找师父他们。”白芒淡笑,十分冷静地看着店小二,“你们作何安排?也许我们冲出去了,他们反而不会怀疑地窖里有人了,没准这里最安全。”
“唔……”两个店小二忙不迭点头,白芒指挥众人搬了一堆柴禾把两人盖得严严实实。
“我去了——”白芒深深看了云黎一眼。
打开地窖暗门,另一头是柴房的柴堆后,白芒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两个客栈伙计。他纵身一跃,跳了出来,又细细把暗门隐藏好,猫进厨房时,三个厨房伙计也被砍得残缺不全。
他掩了掩鼻子,贴着墙,躲过两名杀红了眼的官兵,一路攀着墙壁跃上了二楼,悄无声息缩进了二楼客房,果然看到屋子里被翻腾得一片狼藉,迦楼罗仰头躺在地上,脖子被人横了一刀,胸口处还插着三支箭簇。
白芒咬咬牙,扶迦楼罗躺在自己怀里,手脚麻利地把迦楼罗快要断裂的脖子衔接起来,又拔下箭簇,简单休整了一下胸腔,这才从袖口甩出一丝丝肉眼几乎看不见的丝线固定在了迦楼罗的每个关节处。
——抬手。
——出掌。
——飞踢。
——跳跃。
——翻腾。
……
眼见着迦楼罗一切如常,白芒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脖子处的疤痕只有得空了才能细细修理了。
“再也不会丢下你了……”白芒深深拥抱了一下偶人,才牵引着迦楼罗离开,不能跃窗去牲口棚,姜姜他们肯定还未逃走,只得往正厅走了。
白芒半个身子刚探出来,就被三支利箭逼了回去。
“还有人!二楼还有人!”
原本散乱的官兵立刻找到了目标,朝着楼梯涌来,死死堵住了白芒的去路。
白芒松开左手丝线,拔出了腰间软剑,只由右手控制迦楼罗,准备往楼上去。
“师父——”突然,一声呐喊后,楼梯上的官兵倒了好几个,一行人滴溜溜滚了下去。
姜姜的飞针全部中了目标,杀倒了一排,手里长鞭甩得啪啪响,往人脖子上一缠,一扯,半个脑袋被庞大的力量给扯断了,顿时血肉横飞。
迦楼罗也在混战中,不断出腿踢开围上来的官兵,现在白芒只能控制她下半身了。
一干人杀成了一团,姜姜的鞭子嗖甩上半空,在房梁上绕了几圈,直接从荡到了门口处,冲着白芒大喊:“师父,把迦楼罗给我——”
袖口暗藏的丝线立刻嗖嗖飞向了那头,牢牢控制住了迦楼罗的上半身,几乎同时,白芒收回了丝线,迦楼罗立刻飞向了姜姜。
“主人……走……时机……到了!”亚努立刻把云黎抗在肩头,往另一扇暗门跑去。
云黎头顶着稻草,嗅着各类牲口的粪便味,从牲口棚中钻了出来。几匹骆驼已经曲腿睡着了,马儿甩着尾巴赶着蚊子也闭着眼很是悠闲。
亚努废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小小的暗门中钻了出来,立刻眼尖地挑了一匹好马让云黎坐了上去,自己准备一路狂奔跟在主人身后。她庞大的体型只能勉强骑骆驼,可是骆驼的速度只会坏事。
刚把马儿牵出牲口棚还未挥鞭子,云黎和亚努就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