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什么神啊!”哑巴看着呆呆的灵白差点气死!
她抬起头泪眼蒙蒙:“哑巴,我还是下不了手。有的人……有的人才那么小。战争怎么会这么残忍。”她握着刀瑟瑟发抖。她不是怕,而是不忍。
她吃过无数的尸体,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残缺的尸身对食尸兽来说只是简单的食物而已,如同人类吃米饭一样。可是这样刀光剑影的厮杀,还是让她心惊胆战。她从未杀过人。她甚至没有办法注视那些鲜血在利器的刺杀中喷射出来,她见过无数的死尸,却从来没有如此真切的观望过一场生命的流逝。
原来,人类从生到死的过程不过是体温从暖到冷的速度。
厮杀声,呐喊声,惨叫声。甚至对面的人向她砍过来,她都只敢躲不敢还击。若不是哑巴盯得紧,她早被别人劈两半了。
“说你娘娘腔你还不承认!好了!别哭了!躲我身后!”哑巴急得咬牙切齿,“这样的男人怎么能上沙场?战争确实残忍,可是战场上你不杀别人,别人一样会要你的命!”
两方都杀红了眼,尸横遍野。劫丰峡优势已破,敌我就是赤裸裸的短兵相接了。齐怀非抵死不投降,大笑三声后自刎而死。血溅红了他飘逸的白衫。他自诩潇洒英雄,而今兵败便是死期,生是豪杰,死亦是鬼雄。
两千三百俘虏全部归顺杜幽夜。他不动声色的点了人马,轻轻的对着齐怀非的遗体鞠了一躬。余光扫到之处,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心头一紧,又细细的查了一遍。队伍最后面,低低传来了抽泣声。拨开人群,这才看见灵白搂着哑巴跪在地上。
“他为了我挡了三刀!四个人围着我们,躲都躲不开。他就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着。我真是没用。明明笨得要死还要自告奋勇的跑前面,连累了哑巴。我真是该死!我真是该死!”她满身是血,手臂上有几道浅浅的伤口泛着血花子。他从来没有看她哭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的往下坠。众人看着也心酸不已,活着的算是命大,死了的呢?如此惨烈,怎能瞑目?
“我们的亲人还在朔都等着!我们的圣上还在危难中!现在岂容悲痛欲绝!打起精神来!”幽夜一把把灵白拉了起来。一个不稳,她又重重的跌在了地上。他的手顿了顿收了回去,踏上了自己的战马。手一挥,全军往阳城开去。余下五十人收拾残局,掩埋尸体。等着旗开得胜后,再把牺牲了的将士们迁回故土。
她趴在地上不知道哭了多久,没人劝得住她。雪打在她脸上后,才清醒了一点。有人来抬哑巴的尸体,她立刻慌了。
“等等!”牙一咬,袖子就撕了个小口。她噗哧一声扯下大片衣襟,和着雪水细细的擦拭哑巴血迹斑斑的脸,脖子,手……原本止住了的泪水,又哐铛滴在了哑巴脸上。倘若是从前,这刚死的人无疑是它们最美味的食物。可是……可是亲身经历了才明白,一旦有了感情,死亡是一件多么可怕且痛苦的事情。
杜幽夜抵达阳城后,迅速把军队重新整装。稍加休息便开往朔都。内外夹攻,民心归一,汝王的兵节节败退,半月后,仓惶返回隤州。未避免再加重百姓负担,隤州暂时也不能成气候,于是战事停止。
明帝三十七年,流域登基,称豫皇。改国号熵。
新帝为奖赏杜幽夜护国有功,册封为卫国大将军。众将士也纷纷论功行赏,牺牲的人全部迁回朔都安葬在宁静的朔园。家属补贴也周全合理。为体恤百姓辛劳,特免徭役三年,苛捐杂税全免。奖农桑,扶持商运,举办科举考试公平选取官员……一时间,百姓称颂。朔都也呈现出了往昔的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