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颤抖的声音,讲完了那个真实得可怕的梦境,但司徒只是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安慰道:“血蛊只是一个传说,不是真的。”
“可是——”灵犀扁着小嘴,红着眼圈,还是很害怕。
“你呀,听故事听多了,又在这神奇的画风阁胡思乱想,自然要做噩梦。”司徒用袖子拭去灵犀的泪珠,“师父在这里,偶人和云雀也在书笈中,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灵犀抽泣着,点了点头,只要师父在,她就不怕,就算做了噩梦,醒来就好了。
和尚收起了群魔乱舞般的牡丹花,哈哈大笑着走出了画风阁。
其余客人也陆陆续续站起来,相互作揖告辞,离开了画风阁。
胭脂倚在桌边,依旧风情万种。她的画风阁,从来不缺客人,这大漠中也从来不缺故事。
胭脂在荡漾的画风阁中点燃了一根根的蜡烛,灵犀发现那些蜡烛竟然全是犀角,与她胸前挂的一模一样,只是大了许多,缓缓跳跃的光芒瞬间把画风阁照得宛如白昼。
桌椅碗筷,酒盅菜碟纷纷消失了,整个画风阁变成一片辽阔无边的水域。
灵犀看到自己和师父站在平静的水面上,像站在结实的地面,没有丝毫往下沉的样子,只有双脚踩踏处,有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灵犀胸前的犀角与那些犀角蜡烛的光辉融合在了一起,而脚下的水则变得清澈透明了起来。
水下出现了一座阁楼,阁楼中站着一个稚气的小女孩,一名英俊的男子和一个妩媚的女人。
水上与水下像两个世界,彼此衔接。
眨眼间,水下的阁楼变成了炎的宅邸,他与沙耶依偎在一起,两人白发苍苍,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似乎已经幸福地过了几十年。
霜降的笑声宛如黄莺,她骑在马上缓缓回头,另一匹白马上赫然是司徒,两人相识一笑,走向了远方。
胭脂在水中没有了艳丽的妆容,衣着朴素地坐在窗边缝补衣裳,摇篮中一个小婴孩咬着手指头瞪大双眼好奇地望着这个世界,胭脂的脸上布满了为人母亲的笑容。
灵犀蹲下身,不由自主地把手探入了水中,一圈圈的涟漪下,水中的画面消失了。
“师父……那些是什么?”她问道。
司徒低头浅笑,早已红了眼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是我们的梦。”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曼珠沙华自水中绽放,火焰一般包围了他们。
那是胭脂,送给他们的美梦,也是她送给自己的一场幸福的幻觉。
“时候不走了,你们也该走了。”胭脂折下两朵曼珠沙华,一朵别在灵犀的发髻上,一朵插在了司徒腰间,“山高水远,来日方长,送客了。”
灵犀嗅着曼珠沙华的芬芳,一阵眩晕后,瞬间忘记了一切,觉得整个人又开心了起来,蹦跳着拉住胭脂的手:“谢谢您的花。”
“下次再来玩吧,等我酿了新的酒,你和你师父记得来喝。”胭脂捧着她圆滚滚的小脸蛋,露出了宠溺的笑容,曾几何时,她也渴求过一个孩子。
灵犀乖巧作揖告别,司徒望着胭脂那双明媚的眸子,轻声道:“多谢。”
胭脂挥挥手帕,水蛇腰倚在门框上:娇媚一笑:“梦又不值钱,你客气什么。”
“告辞。”司徒替灵犀裹好风帽,自己也把帽兜盖在了头上,又从书笈中拿出偶人和云雀,三两下拼好后,拍动机关,偶人摇晃着胳膊背上了书笈,冲着司徒咧嘴一笑。
云雀跳上灵犀的小脑袋,蹦了几下,飞上了天空,一行人再度踏上了旅途。
司徒看着腰间的那朵曼珠沙华,嘴角勾起了伤感的笑容。他的梦,只能留在画风阁,他带不走,也留不住。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多漫长,飞罗刹已经没有了故乡,注定了只能在这人世漂泊。
那本《灵犀奇谭》还在不断记录着这个人世间的故事,或奇情或诡异,那些隐秘的前世今生,千回百转的爱恨情仇,都在这本小书中散发着微光,照亮了他们前进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