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北静堂
飘仙壹号2018-02-09 19:502,354

  建业,南方人气最盛、经济最发达的城市。《吴都赋》中称建业是“富中之甿,货殖之选,乘时射利,财丰臣万”之地,自然,这里也成了贼匪最理想的谋生之邦,朝廷为了一方平安,指定京师的领军府负责管理,晚上便要实行宵禁。

  冬日的夜来得特别的快,才刚刚回到了建业城,天色便已然深沉,月色下的荒火带着自己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建业大街之上,此时正值宵禁,只剩下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地散落在黑暗繁华的城市之上,远处,随之而来兵戈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火把的高照之下,荒火年轻的脸庞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哎呀,神女姑奶奶啊,你可总算回来了,您可知陛下有多着急吗?”

  “就差没把整个儿建业给翻过来了。”

  “姑奶奶,赶紧回去吧!”

  于是乎车玲玲马萧萧,华阴宫的宫门一层层地为荒火而打开,到了式乾殿时已是深夜,而此时的陛下已经跑到了华林园的北静堂潜心钻研佛经去了。

  话说轩辕悲风也算是个多才多艺,学识广博的学者,当年他的才能也算是轩辕诸帝中的翘楚,可谓是“六艺备闲,棋登逸品,阴阳纬候,卜筮占决,并悉称善,草隶尺牍,骑射弓马,莫不奇妙。”可热爱文学的他在称帝后就渐渐成为了一个笃信长生之术的人,甚至对冥教也很有涉猎,他不仅在华林园修建了静堂,以山水画布,悉心经营,乃至广袤二百余亩华林园上,奇峰栈道、崇楼幽洞,在此闭关修行不容打扰,更是分外地惬意。

  “不是说好了很担心我吗?怎么现在连见都不见上一面。”荒火心有不甘地说道,本想着领着野猪回宫定是可以给轩辕悲风一个巨大的惊喜,却没想到回来还是吃了闭门羹,心知自己擅自出宫,深夜未归,轩辕悲风或许还是有些生气了。

  荒火心中好生无趣,却也不甘回含章殿,便徘徊在北静堂寻寻觅觅地不肯回去。但见远处的佛堂深处,忽明忽暗的烛光将轩辕悲风颇有些佝偻的身影印在了窗纱之上,然而在身影之中,似乎隐约地还见着一个更小的影子。

  “这佛堂连我也不能进,怎么还有可能会有其他人?”荒火心中纳闷,便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忽听得夹杂在轩辕悲风声音下的还有一个熟悉嘶哑的声音,却在荒火将要贴近窗前曳然而止,只听得里头的轩辕悲风说道:

  “是荒火吗?夜寒露重,别再外面傻看了,赶快进来吧。”

  那话语中却是有点儿慌张,但更多地是带着是责备和欣喜。

  此时已是深冬,屋外还是凉意十足,荒火走进了佛堂,却见干净的佛堂里只有轩辕悲风一人盘坐于蒲团之上,慈爱地招呼着自己近身坐下,就好似冬天里的太阳那般温暖、亲切,伴随着身边香炉的淡淡地气息,荒火早间遗留下的得意和兴奋,便也在这一瞬间化却了。

  “皇太翁——”

  “你也还知道回来,那岐山野兽横行,稍有不慎便成他们果腹之物,你真是胆子太肥了,万一有什么好歹,你叫我怎么跟你祖父交代去。”一见荒火,轩辕悲风首先并不是责怪她胆大妄为,相反,他更担心的是荒火的安危,眯着眼仔细地检查着荒火身上有没有挂彩,却见她皮肤仍是细嫩,完好无损,便终于长舒一口气,心也安定了许多。

  “不就是上山打猎去,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荒火蹭到了轩辕悲风的身边,玩弄着老皇帝的白胡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打猎打猎,你说的倒是轻巧!”轩辕悲风埋怨地瞪了荒火一眼“你始终是个小女孩子,或许,这对你来说始终是太冒险了。”

  “小女孩!”荒火白了一眼轩辕悲风,心声不屑。

  “怎么了,不是吗?”见荒火心中不忿,轩辕悲风微微一笑,慈爱地摸了摸荒火的脑袋,嗔道。

  然而这样的举动却让日渐长大的荒火心生反感,自认为长大的荒火认为自己拉得开弓箭,射得了神兽,本想着老皇帝能夸赞她几句,却没想到头来自己在他面前还只是个小孩子,于是荒火嘟囔着躲了开去,却没想到撞到了案几上的葡萄盏子,但见那盘盏里的葡萄已所剩无几,荒火深知轩辕悲风是不大爱吃这些酸溜溜的东西,便心生疑惑,随口地问了一句:

  “皇太翁,您刚刚招待客人了吗?”

  “哪有的事儿。”轩辕悲风故作镇定地说道。

  “没有么?”荒火疑惑地望着眼前的轩辕悲风,但见他一头白发披散在布满皱纹的脸上,那憔悴又不修边幅的陛下,哪里是能见得了人的样子,随即便哑然一笑,心里的疑虑便也消逝了。可荒火哪里知道,此时就在烛光照耀不到的黑暗之处,似乎有一双熟悉的眼睛远远地凝望着佛堂里的两个人——

  于是乎就在顷刻之前———

  一个黑色矮小的身影穿过悠长深远的隧道,那就好像是通往黄泉的大门,在三尺地下远离尘世,不见天日。那里是无尽的黑暗,即使活着,也有如身在黄泉,生不如死。也许,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走向南方,走向暗黑的深处,那里通往光明,通往的是华阴宫,通往的是轩辕悲风华林园的北静堂,因为那里有自己一直牵挂的兄弟,世上最默契的老友。

  “长陵,这么晚才来啊。”北静堂里,轩辕悲风已经等候多时了。

  “还不是等到荒火安全回城,我这也才敢来与你会面的,不是吗?”那黑影坐到了轩辕悲风的身边说道。

  “可即使你这般保护,朕还是担心不已。”

  “担心荒火的安全吗?”黑影问道。

  “毕竟还是头野兽,即使被你们虫笛控制也还是野性难驯,荒火毕竟是个孩子——”轩辕悲风忧虑地说道,因为在他的心中,自己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亲人了。

  “孩子?”那黑影哑然失笑,“老友啊,荒火已是及笄之年,不再是个孩子了。”

  “荒火——”轩辕悲风先是一愣,然后转念一想,微微一笑,道,“是啊,连荒火都长大了啊。”轩辕悲风感慨地说道,“是啊,她是可以独当一面了,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那黑影笃定的声音渐渐地传向了佛堂的深处,消散在了佛堂迷离醉人的空气之中,然而这时的荒火早已靠近了佛堂的窗口,那黑影见状,便急忙匆匆而去,消失在暗黑之中了。

  渐渐地,启明星从天边升起,祭灶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继续阅读:第九章 祀灶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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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马南山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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