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飞升位列仙班的人都会在浩瀚的星河之中出现一颗本命星辰,柴凤音本是天界的凤音帝姬,一出生就有自己的本命星辰,如今不过是来凡界轮回渡劫,属于她的本命星辰依然高悬于夜空星河之间。
不过,这些柴凤音自然不好与藏锋长老等人说的太明白,只一带而过,继续道:“九十九个怨灵的怨气能压制被困于阵中之人身上的灵力,又加上以身为祭释放的血咒之力加持,这诛仙阵可以说是修仙之人的克星。”
柴凤音苍白的脸色,和她如今明显灵力透支的虚弱状态,让旁观的诸位长老个个脸色惊骇,心有余悸。什么怨灵,什么血咒,这些词一听就令人毛骨悚然,若是今天被困在阵中的是他们,只怕绝对无法逃出生天。
藏锋长老看着柴凤音,目中狐疑一闪而过,他醉心阵法,自是不肯遗漏柴凤音的只言片语,只是本应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他,见柴凤音不想多说,想了想终是作罢。
朱粒长老与白堃长老亦是没有错过柴凤音故意遮掩的地方,不过前者并不介意柴凤音的隐瞒,而后者一向稳重,只是目中划过沉思,自是不会在人前揭破。
藏锋长老的注意力到底还是被阵法吸引,“这阵法竟如此厉害,不过也太过阴损很辣,竟然以怨灵布阵!”
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鄙夷,虽醉心于阵法,可是像这类阴邪的阵法他是绝对不碰的,不过这阵法的威力倒的确令人震撼和忌惮。
白堃长老惊疑不定的目光掠过地上昏死的楼新月和岩松长老,沉吟道:“一般的灵力修炼者是绝对不敢招惹鬼魂、怨灵的,莫非要对付灵女的是邪修,亦或者是……魔修?”
其实他更想说,也许是魔尊,只是一想到昔日北曜国夜宴上,柴凤音对魔尊若有若无的维护,他还是没有将这个怀疑说出口。不过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白堃长老说的是,我看这事八成是魔尊所为。灵女的力量能够克制他的魔气,一旦灵女出事,就再没有人能拦得住他的暴行。”
“没想到魔尊竟然如此奸诈无耻,暗箭伤人,鬼祟小人!”
“切~他都是魔尊了,又怎会如我们正派人士一般讲究道义公平,这种手段的确是他们魔人的作风,只恨我们学院防御不济,竟被小人钻了空子!”
“可是魔尊实力莫测,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根本防不胜防啊!”
“……”
一瞬间,嘈杂的议论声音一致将矛头指向了魔尊,哪怕这些长老根本没有真凭实据。
只朱粒呵呵一笑,“我看这事不像是魔尊的手笔,那人狂得很,就算想要对付谁,凭他的实力,何必耍这种手段,只他外泄的魔气,我们之中又有几人扛得住?”
这般直白的诛心之言说的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虽没有人开口怼回去,却是个个脸上不忿、不甘、不服……
而原本挑起话头的白堃长老,听到这些人的说辞也是禁不住皱眉不已。他暗暗瞥了一眼柴凤音的脸色,只见她原本苍白的面色此刻竟是阴云密布,血液加速,两颊渐渐洇染嫣红,毫无疑问是怒气所致。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白堃长老正要跟着朱粒的话说些什么转圜一下,就听柴凤音的声音冷若冰霜地响起:
“诸位长老口口声声讨伐魔尊,可是在这炼丹峰上发现魔气了?”
诸位长老纷纷面容一滞,目光闪躲地避开柴凤音凌厉的视线,然还是有人不服气地开口:“除了魔尊,谁还会懂得如此阴邪狠毒的阵法?”
有一就有二,立即就有长老梗着脖子,一脸的义正言辞,“齐长老说的是,且不说如此阴毒的手段只有邪魔歪道才使得出来,就说这般厉害的阵法,连藏锋长老都没听说过,放眼整个天元大陆又有几人能懂得。不是魔尊所为还能有谁?”
“就是,两位长老说得有理,此事定与那魔尊有关。”
“魔尊简直无耻,明明说好十年之内不会伤我学院弟子,如今竟然用如此阴狠的阵法对付凤音灵女,重伤新月灵女,还打伤了岩松长老,他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魔尊欺人太甚!我们……”
“闭嘴!”带着灵力的冷喝猝然响在每一个叫嚣者的耳际,强大的威压笼罩着他们的灵海,使得这些长老再说不出一个字,只觉双腿颤颤,几不能站立。柴凤音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实在是有些厌烦这些人!
“白堃长老和藏锋长老莫非也觉得此事是魔尊所为?”柴凤音清冽的视线看了两人一眼,也掠过其他几位刚刚没有议论的长老,这些人看起来比其余长老要有脑子一些。
白堃长老在柴凤音的眼神逼视下,咬了咬牙开口道:“灵女,虽然这里的确没有魔气,不过我的确怀疑这事纵使不是魔修,也是邪修所为。”
他能坦言怀疑,倒令柴凤音脸色微缓,不过她也直白道:“从白堃长老发现动静到现在,白堃长老可曾察觉有邪修或魔修擅闯学院?我听说,学院的防御阵法和防护结界可是多次加固的,莫非连人闯了进来还没有人发现?”
“也许那人修为太高强,我们才没察觉……”
“就算那人真的修为高强,可是九十九个怨灵从上来炼丹峰,到布阵,这么浓重的阴煞之气,诸位长老不可能察觉不到的?”柴凤音已经懒得理会那些脑袋一热就发昏的长老们了,冷冽的视线直逼白堃长老。
“灵女的意思是?”白堃长老不禁两鬓直冒冷汗。
柴凤音缓缓勾唇,视线一转,掠过众人,漫不经心地落在地上的两人身上,“我怀疑这事与学院中人有关,就算不是学院中人主谋,也是学院里的人做了内应。刚刚白堃长老不是说会彻查,给我一个交代吗?那就好好查吧!
对了,刚刚有件事忘了告诉大家,这次的诛仙阵能这么凶煞多亏了一人,自愿入阵为阵眼,以一身精血为契。这个人诸位长老可一点儿都不陌生,他,就是,临——风——长——老——”
柴凤音故意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个名字,冷笑着欣赏了一番众人的震惊之色,她才面无表情地开口:“如此,你们还要斩钉截铁地认为这事绝不是学院中人所为吗?”
“白堃长老要查就从这临风长老身上查起吧!好好查查今天下午从炼丹峰离开之后,临风长老都接触过谁!”
“多谢灵女提醒,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决不能让这样的居心叵测之人留在学院里继续害人!”白堃长老掷地有声地说道。原本作为如今学院的主事之人,为了学院的安危,这件事他也必须彻查,只有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他才能安心。
藏锋长老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素日的淡漠,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他不得不上心,“这阵法既然是用怨灵的阴煞之气布阵,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宝用得上。”
说着,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像罗盘的法器,往空中一掷,以灵力催动,只见一道光华闪现,隐隐可见罗盘之上覆着某种阵法。阵法启动的刹那,罗盘如有指引一般往某个方向飞去。
“这是八卦玄冥印,可以捕捉到阴灵的气息。”怨灵,自然也是阴灵。
众人的视线随着罗盘看向原本柴凤音被困的阵法之处,这一看,众人心里也愈发确信这罗盘法器真的能找寻阴灵的气息。只是,那罗盘光在那阵法废墟上打转有什么用,得赶紧去找幕后操纵怨灵的人啊!
就在不少人心里暗暗着急时,那罗盘仿佛听到大家的心声一般,嗖地一下离开了阵法废墟,然而下一秒,众人不禁瞪大了眼睛,因为那罗盘竟盘旋在楼新月的身体上方。
“这……这……不是去寻找阴灵的气息吗?怎么会找到新月灵女身上了?”
“是啊,难道新月灵女……”
“会不会是有怨灵攻击过新月灵女,这才在她身上留……”
这位长老的话还未说完,就见下一秒,那罗盘竟有唰地一下挪到了岩松长老的上方,而且还下降不少,几乎要贴在岩松长老的脸上了。
“啊……怎么又落在岩松长老的身上了?”
“难道岩松长老也是被怨灵所伤?”
“这……会不会是这法器出错了?”
听着这些长老惊疑不定的议论,柴凤音不禁冷笑,她可不会觉得是藏锋长老的法器出了错。要说岩松长老想要杀她,她可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懂得操控怨灵的方法,还有那个诛仙阵,这个阵法可不该是凡界的人能知道的。
目光定定地落在楼新月的脸上,会是她吗?
柴凤音已然知道了楼新月拭风的人,也知道她的那些修为是如何得来的,不过她的那只紫凤凰来历可不简单。这次的事会与她有关吗?
可是,任凭柴凤音如何回忆,也想不通楼新月为何这么恨她,为何这么想要致她于死地。
其实这件事也怪拭风,他在与柴凤音开诚布公后,以前对柴凤音做的事虽然交代的七七八八了,可不免私心作祟,将他认为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没有说。而楼新月的真实身份他也没有告诉柴凤音,只因为在他看来,楼新月的身上有他下的灵魂禁制,绝对不可能背叛他,而他一直三令五申地警告过她不许她对付柴凤音。
只可惜,他忘了,他在楼新月身上下的灵魂禁制并不是万无一失的,还有一个人能够解除,那就是白绯!
而显然,楼新月身上的灵魂禁制早被白绯解开了。
就在众人对藏锋长老的法宝将信将疑时,地上原本昏死过去的岩松长老突然呻吟着幽幽醒转,一睁眼被一众长老怀疑的目光包围,不由心头惴惴。目光流转,看到柴凤音完好无缺的站在那里,他下意识一声惊呼:
“柴凤音!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
看到柴凤音唇边绽开一抹冷笑透着杀意,不觉打了个冷战,下一秒感觉到大家意味不明的目光,他才想起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更是脸上血色尽褪!
“岩松长老,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白堃长老脸色不好地开口道,他真是没想到这事儿竟然会和岩松长老有关。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炼丹峰?难道困住灵女的阵法,那些怨灵,真的是你做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岩松长老目光微闪,求生的本能让他脑筋转的飞快,还真让他想起来自己昏迷前仿佛已经到了炼丹峰下,这么一想,他立即镇定了许多。
“白堃长老,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将加害灵女的罪名扣在我身上,我只是发现炼丹峰上的动静,想要来查看一下而已,没想到还没上炼丹峰就被人打晕。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懂阵法,怎么可能用阵法困住灵女,这不是天大笑话吗?”
只是饶是他镇定自若,却被眼前不知哪里飞来的罗盘晃得眼睛疼。他起身,这罗盘也跟着他飞起来,他挥手赶,就算用上了灵力,也无法将罗盘赶走,不仅被个莫名的法器弄得心头火气。
“这是什么鬼东西!这到底是谁的法器?再不收走,别怪我一把火烧了它!”
诸位长老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个个一脸古怪,对岩松长老的说辞愈加怀疑了三分。为什么这八卦玄冥印不去找别人,独独缠着岩松长老,莫非他身上真的有很重的阴灵之气?
柴凤音见大家看的差不多,示意藏锋长老收了法器,眼神冷厉的看向狼狈的岩松长老,挑眉问道:“岩松长老可知这法器有什么样的作用?”
不等他回答,便似笑非笑地为他解惑,“这法宝叫做八卦玄冥印,可以寻觅到阴灵的气息,尤其是,怨灵呢!”
岩松长老一愣,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不由瞪大了眼色厉内荏地大声道:“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吓唬人,什么破东西能寻到阴灵之气,我看你分明是公报私仇!我知道白天你就想杀了我,不过是不想落人口实,如今有了借口,你还不是想对我除之而……”
就在岩松狡辩时,突然一阵阴风从众人背后吹来。
熟悉的阴灵之气再次袭来,柴凤音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边带着师傅朱粒长老和卜星儿退到安全之处,一边高喝:“是怨灵!大家小心!”
不知何时,天边竟涌现一群怨灵,阴森的气息袭来,炼丹峰上再次风云变色,就连高悬的明月都被一片阴云笼罩。
“呜呜呜……”
“桀桀桀……”
“嘿嘿嘿……”
“嘤嘤嘤……”
如坠鬼蜮的阴森之感盘旋在众人心头,从未与怨灵交过手的众位长老,不少人未战便先心生怯意。
“灵女,这些怨灵,灵力似乎对他们造成不了多大伤害呀,灵女可有什么办法?”白堃长老用灵力逼退了几个怨灵,可是更多的怨灵缠了上来,这样下去就算能支持一时半刻,可总有灵力耗尽的时候,他无法只得寄希望于破了那九十九个怨灵杀阵的柴凤音。
可惜,柴凤音强行破了诛仙阵已然受了很重的内伤,有心无力,只是挥着菩提木剑与朱粒长老和卜星儿占据一旁。
凡是被菩提木剑的剑气灵力伤到的怨灵,无不力量大减,然而这些怨灵也不傻,没一会儿都发现了这一点,纷纷避开了柴凤音。
此时,与怨灵纠缠在一块儿的诸位长老没发现,这些怨灵并没有攻击岩松长老。
缩在一旁的岩松长老看到这些怨灵却是先惊后喜,他没忘记先前亲手操纵过九十九个怨灵,他更加记得柴凤音刚刚冲破了一个威力无比的阵法。心中猜测着纵使柴凤音破了阵出来,料想也受了不轻的伤。
想到先前众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怀疑、鄙夷、不齿,如今却被一群怨灵困住,他的心头就不禁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阴鸷,目光紧紧锁定柴凤音。他知道,就算他再如何狡辩,别人有可能相信,可是柴凤音却是绝对不会信的,她已经起了杀心。
“桀桀……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你就去死吧!”
话音未落,岩松手中突然出现一面小小的黑色令旗。巴掌大的令旗,随着灵气催动渐渐变得两米高,染发的浓郁的阴煞之气。而随着这面令旗的出现,本是毫无章法见人就咬的怨灵,突然仿佛受到召唤一般,一起扯着凄厉的吼叫朝柴凤音涌去。
这么多怨灵一齐涌来,柴凤音也不禁心头一沉,迅速往嘴里塞了几颗补充灵力的丹药,同时朝师傅和卜星儿道:“你们快走,这些怨灵的目标是我!”
“不!小姐,我帮你!”
“是啊,乖徒弟,你可不能小看了你师傅我!”
两人毫不犹豫地决定留下来,然柴凤音却一点也不觉得欢喜,抬手一掌就将卜星儿推了出去,再要动作时,朱粒长老却瞪着眼叫道:“乖徒弟,你敢对师傅动手?”
就这么会儿功夫,怨灵已经蜂拥着围了上来,后路已断,柴凤音只能无奈地等着倔强的小老头儿。
虽此时情势不容乐观,然柴凤音面上却一片沉毅之色,再次持起菩提木剑,待要划破掌心如破阵那般对付这些怨灵时,却突然见面前的怨灵发出惨烈的哀嚎,仔细一看却发现有一团绿幽幽的火苗在灼烧它们。
绿幽幽的火苗,这是……“幽冥鬼火!”
几个眨眼之间,围在面前的怨灵四散逃窜,赫然露出一身玄衣的北辰璧。隔着绿幽幽的火焰,那俊美玉面更添几分冷峻邪肆。
两人的视线一对上,柴凤音就在北辰璧的眼底看到惊慌和恐惧,下一秒,那身影便出现在眼前,接着便是一个结实的拥抱。两条手臂越收越紧,仿佛在显示主人的患得患失。
“阿音……为什么给我布下隔音结界?若是我没出来看的话……”北辰璧的声音隐隐透着哽咽和颤抖,却在转瞬又带着几分委屈的怒火,“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样子就只能是任人保护的废物?”
“阿音,如果早知如此,我情愿不要魔尊的元神从我体内离开!”
柴凤音原本伸手想要挣脱他怀抱的动作一顿,神色微动,心里有些动容,却是一阵无力。半响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嗔道:“胡说什么……”
这么多人在,柴凤音自然不会任北辰璧这么抱下去。北辰璧松开她后,脸上一片冷厉,视线直指手持黑色令旗的岩松长老,目光肃杀如看死人,“是你想要杀阿音?”
岩松长老被他的目光看的心头一凉,很快回神,一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如今北辰璧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灵师而已,碾死他跟碾死一只蝼蚁差不多,如此一想,便不知死活地开口:“好你个北辰璧,你来的正好,下午没杀了你,今晚老夫就做个好事,送你和这小贱人一块下阴曹地府!”
“敢动阿音,找死!”话音未落,北辰璧手中凝出一团绿幽幽的火焰,火焰炸开分成无数簇小火苗,袭向怨灵。那些怨灵似乎很惧怕这幽冥鬼火,还没碰到就四散逃窜,即使有令旗召唤也效用不大。
岩松长老正着急怨灵失去了威力,就见一团冰冷的绿幽幽的火苗朝他飞掠而来,那气息比怨灵身上的阴煞之气恐怖十倍,让他有种死亡罩定的心惊肉跳之感。连忙提气想要逃走,只是他恍然惊觉自己丹田的灵气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消耗的已经不剩多少了。
不过几秒,岩松长老就被幽冥鬼火追上,立即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
幽冥鬼火,一旦钻入人体,焚烧的可不是肉体,而是灵魂。没多久,岩松长老便没了呼喊,僵硬地躺在地上,目眦欲裂,眼神已经没了焦距。
有长老上前一探,立即朝其他人摇了摇头。
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而且还是灵魂泯灭于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