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凤音与顾莳风进屋坐下没一会儿，北辰璧就赶了过来。言卉的热茶也送来了。
“九皇子又过来了，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啊。你是不是在阿音的院子里安插耳目了。”
“北太子说笑了。”顾莳风眼睑半垂，脸上的表情不见什么变化，似乎看不到他们的刻意冷待。
言卉将热茶放到柴凤音面前，柴凤音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她有些心虚地笑着。不关她的事啊，是北太子不让她们请九皇子进屋坐的。
顾莳风笑了一下，“不久就是木樨国的灵力者大选了，说起来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出使木樨国观看灵力者大选。就在十二年前，我就曾来过一次。”
柴凤音心中一动，十二年前，不正是安姨娘出事的那一年吗？莫非顾莳风是在暗示她什么？柴凤音抬眸看尽他眼底，那温柔的神色仿佛要将她拉进去一般。
“不过当年是我烈王叔出使木樨国，那是我年纪尚小，只是跟过来瞧热闹。”顾莳风继续说着，仿佛在围炉夜话一般，漫无边际地说着闲话。
“当年我并没有那个荣幸与柴小姐比邻而居，而是随烈王叔一起住在木樨国皇室安排的别宫。不过烈王叔常常夜不归宿，倒是听说有好几次都是夜宿在柴将军的府邸。烈王叔是个风流不羁的人，就是不知柴将军如何投其所好，与他一见如故的。”
顾莳风说完一段莫名其妙的回忆就走了，柴凤音垂眸若有所思。
“阿音，你别听他在那儿故弄玄虚！”
“我倒不觉得他是在无中生有。”
见柴凤音真的对顾莳风的话上心，北辰璧有些酸酸地说道：“他肯定没安好心，真想告诉你，何必说一截藏半截！”
“若是顾莳风真的知道我母亲的下落，我承他一次人情又如何？！”柴凤音想到大夫人临死前说的那番话，也许原主的生母这些年一直过得不好。柴凤音想尽快查出原主生母的去向。
北辰璧见柴凤音坚持，他虽然认为顾莳风不怀好意，可是事关阿音的生母，他也没有理由阻拦。只能私下让人去查……
“柴小姐，难得你请我过来，不知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你的？”
柴凤音目光一闪，听顾莳风如此说话她也不露心虚，淡定笑道：“九皇子，我以为你昨晚说那些话，就是想让我主动找你，难道我猜错了吗？”
面对柴凤音洞若观火的清亮眼眸，顾莳风徐徐一笑，亦是不失从容地说道：“柴小姐果然玲珑剔透，我的确是有心帮忙，就怕柴小姐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柴凤音低头，不接收他温柔的眼神。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北辰璧，有点心虚是什么鬼？莫非就因为她趁他不在时请来了顾莳风？
“不如九皇子接着昨天的说吧。”柴凤音脸色一正，还是赶紧收敛心绪问话要紧。
顾莳风温柔一笑，心情不错地悠悠说道：“十二年前，烈王叔出访木樨国，确实带回去了一个女人，同年烈王府也多了一位受宠的姨娘。不过……这位姨娘姓徐。”
“徐？”
“不错，确实姓徐。全名徐如玉”
徐如玉？安絮？柴凤音困惑了，会是同一人吗？对了，柴凤音忽然想到，还有一条线索——云霓坊！
“不知九皇子可知道云霓坊背后的东家是谁？”
“云霓坊？”顾莳风想了想，回道，“东焱亦有云霓坊，是第五大世家冯家的产业。”
第五大世家……一个东焱世家会与木樨国的将军夫人有什么牵扯？为什么会与大夫人有通信往来呢？柴凤音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这个冯家……与烈王府，有什么联系吗？”
顾莳风抱歉地说道：“这个……我一时还不能确定，或许与烈王叔后院姬妾有关。待我回去查证一番，再告知柴小姐可好？”
“那就多谢九皇子了。”
送走了顾莳风，柴凤音无意间听到院子里几个洒扫丫头在咬耳朵，凭她的修为，想要听到她们说话自然不难——
“听说今日三皇子又来府上了……”
“我知道我知道，早上我就看到云霓坊的人给二小姐送衣裳呢！”
“云霓坊啊，二小姐可真是大手笔，不过如今大夫人没了，可不是轮到二小姐和她的姨娘翻身了么！”
“诶，二小姐翻身是没错，不过这些东西可不是她能买得起。这些啊，都是老爷亲自吩咐给二小姐置办的，花重金，两天赶制出来的呢！”
“这么说，老爷是打算把二小姐送入三皇子府了？”
“是吧，老爷刚才还特意把二小姐叫去书房伺候呢！三皇子一来，就把二小姐叫去，这伺候谁还不是明摆着的嘛。”
…………
答应给行舒的丹药还没炼制呢，柴凤音正在炼丹房专心炼丹，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墨涟的声音。
“蓝世子，我家太子真的不在。您请回吧。”
“滚！本世子来找柴凤音，还不去通知北辰璧！”
蓝世子？是北辰璧的表弟蓝驭！柴凤音不禁皱眉，想起之前在大街上两次不好的经历，真心不想招待他。
引路的管家只跟到了院门口就赶紧开溜了，院子里的丫鬟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躲在廊下大柱子后，又想看蓝驭又摄于他身上的气势不敢。
蓝驭大喇喇地进屋，悠悠扫视了一圈，气沉丹田扬声道：“柴小姐，不出来给本世子请安吗？”
“要阿音给你请安，我怕你受不起！”
墨涟眼睛一亮，惊喜地转头看向院门口，就见他家太子气势磅礴地走了进来。
“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敢来这里，要不要阿音再给你一剑？”
“呵~多谢表弟关心，上次是我大意，下一次柴小姐执剑不会刺中，只会投进我怀里！”
北辰璧目光一寒，望着蓝驭真想撕了他，“你知道自以为是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吗？”
“表弟，我才说一句你就受不了了？你这是把自己的软肋送到我手上啊！”
“是软肋还是逆鳞，你不妨试试！”
两人视线胶着在一起，眼神较量间，无形的火光四溅，叫人看一眼只觉心生颤栗。
忽然蓝驭踉跄后退几步才站定，噗地一口鲜血没憋住，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不甘地抬手用力一抹，朝北辰璧放狠话道：“是逆鳞，还是软肋，可不是靠你说说就能算数的。你说我自以为是，我看你才是妄自尊大。你如今自曝其短，我等着你后悔的一天！”
蓝驭离开，柴凤音一炉丹药炼完开门出来，看见北辰璧脸色冷沉难看，还没缓和过来。不过转头看到她出来，又很快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脸。这一秒的表情转换，刻在柴凤音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大夫人身边的那个嬷嬷要见你。”北辰璧看向拆凤音，询问的眼神，“她扬言知道大夫人的秘密和你生母的事。你要见见她吗？”
“她不是自称是雇佣兵，是最近才到将军府身边保护大夫人的嘛，怎么肯招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了？”柴凤音话落，见北辰璧的脸色微变。
“这人骨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招。只说大夫人与东焱烈王府的一位夫人，每隔一段时间会通信，其余的要见到你才肯说。”
要见自己才肯说吗？柴凤音若有所思，那个身份不明的嬷嬷不会到了这个关头，还不知死活地想着和她谈条件吧。
“那就去会会她吧。”
……
南郊别庄。
柴凤音再一次见到那位自称是雇佣兵的嬷嬷时，没想到会见到一滩烂泥一样的东西，看不见脸，只看到一团乱糟糟的灰白头发，她的四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她的骨头应该已经被敲碎了，就这样还不肯吐口，柴凤音还真对她心生几分敬意。
“听说你想见我？”
一团乱发缓缓扫动地面，柴凤音终于看见了一张灰白死气的脸，那双眼皮仿佛有千斤重，耷拉着只勉强提起来一条缝，不过从缝隙里透出来的眼神还是能看到一丝波澜。
她有些激动，手努力了许久也只是动了动手指，“四……四……妹……放……放……了……母……母……亲……”
柴凤音目光一凝，立即倾身盯着她问道：“你刚刚，唤我什么？”
“四……四……妹！”
“你是柴雪颜？”能唤她“四妹”的唯有柴碧萝和柴雪颜了，柴凤音难以置信地蹲下身子扒拉开她乱糟糟的头发，仔细辨认她的五官。
还是有柴雪颜的模子的，只是这耷拉下来的眼角和嘴角，还有这松弛的皮肤，诡异的老年斑，这满头花白的头发……这些变化竟然并非伪装！
“你怎么会突然苍老了五十多岁？”这么大的反差，柴凤音完全想不到，从没怀疑到柴雪颜的身上。
“四……四妹……求……”
听她这么说话，柴凤音听得都有些着急，赶紧塞了一颗养元丹给她恢复一些元气。果然接下来听得就舒服多了——
“四妹，母亲她……父亲他真的将母亲休了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