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心疼他，有个这样有背景的父亲，有亲人，却不能被承认，还要为家族做过分的事情。
甚至，连父亲的姓氏他都不能够使用。
和自己，又有什么不同呢。
就好像，真的是自己的弟弟一般，她希望他能够笑得，更轻松一点。
“如果你只是乔依然，让你不爱程抑扬，可能有点困难。可惜你是乔未来，你这样做，是为了把曾经失去的，找回来。那我就还有机会咯。”小林喝着果汁，仰起头看了看天空。
乔依然也跟着抬起头来，望着夜空，繁星。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找回了乔家曾经失去的一切，有可能会失去你以后人生里更重要的东西，比如爱情，幸福……”
“如果想要这些……我，早就可以自杀，重生，投胎转世，做个没有糟糕记忆的人了。”
没错，那个夜晚，她就失去了一直守护的身体，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从此，她就没有资格。
活着的唯一原因，是努力从卑微再一步步走上去，就算最终，她也不能够触碰到过去的真相，至少，她对过世的家人，也有一个交代。
不再说话，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安静吃完已经凉透的外卖，好像交换了一个秘密，要保持缄默，才会有效。
打车回家的路上，乔依然埋下头，觉得脑袋昏沉。
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程抑扬在调查自己，罗嘉乐突然出现，小林竟然是芙蓉家的独子……
是暴风雨要来的前奏吗？……
乔依然下了车，给了司机师父整钱，没让找零。
这个地方，本来离市区就稍远，再加上基本不可能有什么人像自己一样这么寒碜地打车了，所以，就当是好心了。
师父也很开心，拿钱开车回家收工去了。
走近庄园，乔依然深吸一口气。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才能调整好心情。
突然又想起小林说的话，我知道他很爱你……他很爱你……可是你有不爱他的权利……
摇了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奇怪，车库里怎么多出来了几辆车，都是没有见过的车。
花园里的强光灯也开车，都快把庄园照成白天了，可以踢晚间足球赛了。
再靠近房子一点，有起起伏伏的音乐飘出来。
越是靠近，就越是听得清楚。
好像还有嗡嗡的人声。
乔依然走上台阶，伸手推开大门，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水晶灯和彩灯纷纷亮着，平时空荡荡的客厅此刻已经变成了暧昧的舞池，许多对舞伴在舞池里相拥，来回穿梭。
女仆们都忙着端茶倒酒，在舞池边上匆匆忙忙地。
乔依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是换上女仆的衣服参加服务？还是装作透明人溜之大吉。
“哎呀，这不是乔总监吗！幸会！幸会啊！”突然有个看起来职业干练的男人端着酒杯朝她走过来，和她搭讪。
乔依然笑了笑，虽然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是谁。
但是，如果这里有人认识她的话，她穿上女仆的衣服来服务，不简直就是笑话么。
“我是美国一家风投公司的经理，和程氏影视有合作。乔总这几次的案例我们都有分析，非常高明，简单又厉害。”男人继续寒暄着，“真是年轻有为，而且还这么漂亮。”
车轱辘话，乔依然听得没劲，只是憨笑着应付。
扫视了一圈，突然发现了在舞池中央的程抑扬，穿着整洁的礼服，怀中还拥着一个，她没有见过的女子。
落地的长晚礼裙，身材白皙高挑，眉目之间透露着贵族之气。
一头亚麻色的长发，打着卷，垂落在腰际。
和程抑扬看起来，很登对，很般配。
慵懒的舞步，默契的表情，程抑扬的脸上也有难得笑意，乔依然看着他，脑海中又蹦出了小林的话，他很爱你，很在乎你。
如果你看到这一幕，如果你知道他平时都是怎样对待我的，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程抑扬一转脸，看见乔依然站在门边，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不那么顺眼的男人在搭讪，一脸谄媚的笑，不禁蹙了蹙眉，附在怀中舞伴的耳边说：“我去一下。你先休息一会儿。”
女子点点头，松开程抑扬的手，优雅地翩然飘向舞池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休息。
连落座的姿势都充满了女王范儿。
而乔依然再收回追踪的目光时，发现程抑扬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就直直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程少！我……”男人看见程抑扬过来，连忙想打招呼套近乎。
结果，程抑扬看都没看他，对乔依然说道：“乔总监果然工作繁忙，来得这么晚。”
乔依然不知道怎样回答，只好不说话，等他继续说。
“赏个脸，弹一曲？”
乔依然看了看他，不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招。
“乔总监还会弹钢琴啊？真是多才多艺，真不亏是程少的人，个个都是龙凤！”男人还在一旁不知趣地说着。
可是程抑扬和乔依然，却像对彼此有仇一般，眼睛直直地看着对方，根本就不分一个多余的眼神，给旁边的男子。
目光对峙片刻，有更多的人往这里看过来，乔依然只得点头，“圆舞曲？”
“都可以。”
好吧，就算他仁慈了，没有说要让自己跳舞什么的。
对比满屋子穿着正式的男男女女，自己就像是走错了门的推销员，误入宫殿的样子。
她转身往钢琴那里走去，佳薇有心地将功放关小了。
程抑扬再次回到舞池里，冲刚刚那个女子，伸出了手。
女子微微一笑，把手放进了他的手心里。
乔依然按下第一个琴键，流畅的圆舞曲开始了。
女子和程抑扬相拥着，迈开轻快的舞步。
乔依然一面弹琴，一面不时地看一看舞池里的喧闹。
很显然，这个女人是今天晚会的主角。
可是，这个女人，又是谁呢。
很美，很高贵，也很陌生。
一曲终了，跳舞的人纷纷散开。
程抑扬携着女子的手，举起一杯酒，宾客们也都客随主兴，一饮而尽，一阵鼓掌的声音，便各自穿戴好，陆续离开了。
乔依然站在钢琴边，默默立着，因为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扮演什么角色，该做什么举动。
当宾客散尽，外面的强光灯暗下来，乔依然发现，那个陌生的女人没有走。
依然挽着程抑扬的手，像个称职的女主人一样，陪同他一起送客。
乔依然看着，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像局外人。多余的很，杵在这里。
我知道他很爱你，很在乎你。但是，我还是可以喜欢你。
乔依然摇了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一晚上脑子里都是小林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女仆们关上大门，女子的目光自然朝乔依然飘过来，转脸问程抑扬，“扬，她是？”
“也是这里的女仆，还是旗下影视公司的员工。”程抑扬说道。
好像，在说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这样好吗？又是仆人，又在公司工作？”女子蹙了蹙眉。
“物尽其用。”程抑扬笑了笑。
物？！乔依然想用眼神飞无数把刀过去。我是物？！连个人尽其才你都舍不得说？
女子仿佛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时，佳薇走了过来，对女子说：“Yolanda小姐，洗澡水已经放好了。”
“叫我安心好了，在国内还顶着个洋名字，太装了吧。”安心说着莞尔一笑，便很熟门熟路地去了浴室。
乔依然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然后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对程抑扬说，“你的新宠？这里的女主人了？”
程抑扬的表情似笑非笑，“但是这不代表，你对我，就没有义务了。”
他说着，俯下身去，在她耳边轻轻说道：“99次，你才完成了几次？”
乔依然猛然抬头看他，这个男人是想死在温柔乡里吗？怎么还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程抑扬转身上楼去了，丢下乔依然一个人。
乔依然只好把目光转向佳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程氏高层，有意让安心和程抑扬成婚吧。安心是海外最大的融资集团的千金，两家是至交。好像和程少算是青梅竹马，因为开拓国内市场才分开的。但是也有人说，这是程少唯一爱过的女人，只是，她之前好像并不想嫁给程少。”佳薇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乔依然。
唯一爱过的女人？
乔依然不禁又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是刚刚那个女人吗？安心？Yolanda？果然是像香料一样，让人着迷的女人。
自己也听说过什么程抑扬最爱的女人不爱他之类的，难道就是这她了？
突然，乔依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所以，所以，就算自己没有对苏可人怎么样，他也依然会抛弃她。
他只不过，是利用自己，找了个绝妙的借口，然后用最简单的方式，甩掉了苏可人这个累赘。
现在，国内的市场已经开发殆尽，他也用不着苏可人了。
在这个女人到来之前，他总要有一个交代。
乔依然的心里，又翻涌起了海浪，难受，难以接受，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