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说，”男子颓废地低了低头，声音是低到不能再低的无力。
“那天早上，我看到严昕一大早从银行走了出来，便一路尾随她到家，但是我之后便被另一个穿得更花俏的少妇引了去，本来打算偷点什么再折回严昕家，可是跟了那名少妇一个多小时，我还是找不到机会下手，于是我只能返回严昕家，看看能不能从这名单身居住的女人身上下手，结果我发现她家的门居然没关，便趁着没什么人的时候偷偷溜了进去，结果我就看到严昕倒在地上，身上不住地流着血，我过去探了下呼吸，发现没气，我吓死了，然后我看到旁边的包包，便想着反正人都死了，拿你的一点钱也没什么关系，所以我就将严昕家所有找得到的财物都搬走了，趁着路上没什么人逃走。”
“你怎么知道严昕是单身居住？”
“我认识她，她是我一个老战友的侄女。”
“哼——这你都敢打主意。”
“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我实在是没钱了，不然我也不会去打她的主意。”
“你发现严昕家门没锁是什么时候？”
“早上十点左右，严昕家是比较偏僻的，所以被人发现的概率很小。”男子低声说了最后两句。
“你把现场弄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的，你可真行。”林风扬嗤了一声，有些无奈。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又开了口：“不对啊，严昕跟王韵兰相距很远啊，就按你那种一路摸摸索索的套路行窃，不可能那么快发现王韵兰的家门没锁，那么你是怎么在警方发现之前偷走王韵家的东西的？”
“有人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个地址。”
“什么人给你王韵兰家的地址？”
“我也不认识，我知道他骑着一辆摩托车，疾驰从我身边开过，然后将纸条丢到我脸上后便开得很快，一下子就不见影了。”
“那你可记得他有什么特征吗？”林风扬急得拍了下桌，站起身。
“我当时看不清。”
“所以你就按纸条上的地址找到王韵兰家了吗？”
“是的，我不敢报警，我怕警方会以为是我杀的人，然后我就会坐牢。”
“你现在也得坐牢，你犯了偷窃罪，一开始又抵死不认，不配合警方工作，你的罪名将会由法律给你最好的惩罚。”林风扬怒声道，对着眼前这人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于是便走了出去。
而那男子也只是重重地垂下了头。
林风扬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已是接近黄昏时分，太阳悬落于半山腰，天际犹如被泼墨渲染出晕人的红色，金黄色的天空，照射在大地上，泛着橙色的光影。
凶手几次三翻出现，然而她到现在仍是无法绳之以法，她心里有些疲累的赶回了警局。
林风扬去找了裴洪谯，裴洪谯所在的室内冰冷异常，这间陈放尸体的冻室，比外间窒温冷上三倍，然而裴洪谯早已习惯，然而林风扬并不习惯，她还是需要穿件羽绒才能进去。
“出去说吧，看你这样子都快成雪人了。”裴洪谯正仔细地研究着什么，林风扬从背后探上去，却看到他鬓间的白发，多多少少林立于发根中间。裴洪谯感觉到有目光的注视，回过头来。
“还是裴大哥懂我。”林风扬嘴里直往双手哈了几口气，也没有那么没感觉了。
“元洺之前有叫人查过萧景平。”
“查到了什么？”
“就那些档案，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出事那天，他跟我说他要跑一趟萧景平的花店。”
“然后还没回到警局，就出了车祸？”
“是的。”
“事故原因？”
“撞他的那个车主是醉酒驾驶，事后被关进看守所了。”
林风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既然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你在怀疑什么？”
“我只是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我又说不上来。”林风扬心慌得厉害，略皱了皱眉，脸色也有些苍白。
“对了，之前跟你说的两者的案发时间，原来真的是凶手一手误导的。”
“可以并案了吗？”
“嗯。”裴洪谯手搭在白色的外套上，娓娓说道：“的确，严昕死亡时间是早上8点半没错，但是王韵兰却不是，通过尸体全方位的解剖，这才断定王韵兰的死亡是早上9点半，这样的时间足够凶手两边跑了。”
“现场的脚印乱七八糟，不止一人脚印，只有一枚脚印查得出来，是身高1.7并且体重70公斤的人所有，是刚才抓到的那个人的吗？”
“是的。”
“那这个就不能当成什么证据了。”
“很遗憾。”
林风扬坐在椅子上，将头搭在支起的手上，有些疲累的说道：“裴大哥，你说现在凶手是不是在嘲笑我们啊——”
“不会。”
“是吗？”
“现代刑事侦查是一种从事后去追溯事前，由结果去发现原因，由事件发掘出人的一个过程，其推理模式是回溯式的，其方法是不断逼近目标真理的假说验证排除法，其面临的主要困难也就是如何从纷繁芜杂的表象下发现事物的内在联系，如何把一个个支离破碎、真假难辨的线索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地形成一个较完整的、有关于犯罪的性质、动机、过程、手段、嫌疑人特征的假说体系！但是——”
裴洪谯朗声说着：“任何犯罪都不可能天衣无缝，肯定会有疏漏，哪怕只有一丁点，我们也要从这个巨大的网中突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便是这个道理。”
“你说得没错，让我再想想看，有什么我疏漏掉了的。”
“嗯，这才是我所认识的林大警官嘛。”
这时候，余洋冲了进来，“老大——”来人犹自气喘吁吁。
“停下来再说。”
“我们去查访了王韵兰的家人同事，她们都说王韵兰没跟她们说过她像是被人跟踪过之类的话，而且啊，我还发现一则大新闻——”
林风扬瞪了他一眼。
余洋紧着说上话：“王韵兰原来跟失踪的孟清妍两人是闺蜜，据她家里的人所说，王韵兰在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后，有一次落难，被孟清妍相救，然后孟清妍为人也十分随和，两人很快就成为好朋友，到最后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闺蜜。”
“两人认识有几年了？”
“两年。”
“看来王韵兰所有的事只有孟清妍会知道。”林风扬此刻轻笑着说了句，像是有些讥讽。上天不正像是跟她开了个玩笑吗？
“就这点看来，孟泽羽并没有说谎。”
“老大怀疑他吗，可是凶手不应该是那个曾经跟踪过严昕的人吗？”余洋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他试着推理了一下，觉得凶手就是事先有踩过点，然后最后选定这两个人下手。
“真相未明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再说了，严昕所说的那人，是否真的存在也不一定，那里又没有监控，也许可能只是疑心生暗鬼罢了。”林风扬立刻反驳道，语气不容置疑。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继续查，都不要松懈。”林风扬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萧景平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就偶尔出去送送花，不然就是只呆在店里。”倏地余洋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说。”
“萧景平会隔两天就给一户人家送花，不过可能是那户人家的主人极爱花吧。”
“送的什么花？”
“就是一些康乃馨，郁金香之类的假花而已。”
“送了几次了？”
“五次。”
“送得这么频繁，是都拿去送给亲朋好友了吗？”
“这个不知道。”
“再多观察几天，看看是不是隔两天就送一次，还有，叫人也多盯着那户人家，看看花都送到哪里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