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没人会相信,在世人眼里,他是一个慈善家,每年都捐钱给孤儿院,还有山里的贫困人家,花钱整修了寺庙,我这么说,他们只会以为我是无中生有,为了抵毁孟铮而造出来的谣言。”缪滢不再啜泣,只是眼神里的空洞令林风扬心里直发慌。
“可总还会证据的——”林风扬的话说得无力。毕竟事情过去那么多年,说再重新调查只怕没人会答应。
“证据,”缪滢轻哼了声,“他们为了不担麻烦,早就将当年的案件封起来了,也不让人查了。”
“人真的是你杀的吗?”林风扬始终不信缪滢会杀人。
缪滢听着眼神里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望了望林风扬,又将头低下,“我已经认罪,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我不相信你会杀人,孟伯伯的为人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他这几年为百姓谋利,也做过许多善事,这些你也都看在眼里。”
“这些都与我没有关系。他只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垣津呢?”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对他的伤害更大?一边是最爱的人,一边是最亲的人。”
缪滢仰了仰脸,“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是还能再出来的话,我一定好好补偿他。”
“只怕是等不到机会了。”
“你说什么?”
“你真以为你做的这些,他会不知道吗?”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从来就没有对他说过。”
“缪滢,我不相信你会杀人,但是我也知道,孟铮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
“人就是我杀的,我之所以现在认罪,是因为我知道你们迟早有一天会查到我头上,与其担心受惊的过着日子,倒不如主动认罪,这样我倒也可以安心些。”
“你真的心安吗?”林风扬轻笑了声。“叔叔阿姨看到你这样子,想必他们也不会好受的吧。”
缪滢抬了抬头,努力把泪水挤回去,可是心里的悲伤又岂是能自止的,“无所谓了,我活得太累了,这样子都谁都是个解脱。”
“不,你只是自以为的得到解脱,其实你的内心比谁都要痛苦,更难捱。”林风扬沉声道,声音里含着抑制不住的痛苦。
缪滢闻言抬眼望了望林风扬,眼神落到她手上那串羊脂玉手镯,思绪有瞬间飘忽,当初为林风扬求的这串手镯,还来缘于大师的算命,她将林风扬的生辰八字拿给大师算,大师说若这是个男子,命途金贵,一生顺畅,可若是个女子,注定命途多舛,有命无运,可若是有人能替她压得住这命气,倒也能破了生辰八字的霉头。缪滢听着,心里暗自替林风扬担心,便向大师求了这串手镯,说是能压压气运,不至于活得那么累。可现在看来,倒是她要让她失望了。
“这串手镯你戴着真好看。”缪滢仿若未闻,将话题绕了开来,嘴角难得的浮现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林风扬望了望手上这串玉镯,是啊,她戴着是挺好看的,那也是因为有人欣赏,可若是那个欣赏的人离开了她,那她戴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串手镯是你送的,怎么可能会不好看?”林风扬眼神悲戚,直望着缪滢。
“你要一直戴着它。”缪滢却有意躲过林风扬的眼神,一直望着旁边。
“我不要,如果姐姐离开了我,那我还戴着它干嘛。不如丢了算了。”
“风扬,你听姐姐说一句,好吗?”缪滢的眼神充满着哀戚,这次倒也没躲过林风扬的眼神,反而伸出双手握住她。
“若是姐姐不肯说出实情,那我宁愿不听。”有一滴泪水轻轻划过林风扬的眼角,顺着脸颊流下。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爱的人,我知道杀人犯法,但是我没有办法,除了这条路,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但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你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你听姐姐的话,不要再在姐姐的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姐姐不希望你这么做,姐姐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不要再出任何意外了,好吗?”
“缪滢,你听着,这件事我会一查到底,孟铮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我都会查清楚,这点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听你的。”林风扬听到缪滢的话只觉得又气又过于悲伤,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孟铮吗?亦或是命运早就注定,我们无法改变,只能任由其发展。“无论我们经历过什么伤害,都不能成为我们伤害别人的理由,而你现在,只在伤害我。”
缪滢望了望林风扬,片刻无言,许久后,才说道:“我多么想回到小时候,那个时候,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孟伯伯,还有孟垣津,我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女孩,也曾期待过能得一人心,一起白头携老……那是我最憧憬的生活……”
“你现在也可以过。”
“太远了,那样的生活早在那场火灾便化为灰烬了,适合我的只有炼狱般的生活。”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跟垣津哥哥不是说好了吗,三个人要一辈子在一起。”
“你太傻了,曾经说过的话并不能把它当作永远。”缪滢轻抚过林风扬的脸颊,就像是在跟她永别,眼里含着更多的是心疼,以及不舍。
“不会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林风扬眼里的泪光盈盈于现。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这就像是一个可笑的故事,本该是仇人的两个人,却如此牵绊了十二年。”
“你还是执意如此吗?”
“事实本就是如此,何来执意不执意。”
“好。”林风扬看了看缪滢一身素衣,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可就在她打开门的时候,却看到余洋跑了过来,脸上的汗水兀自滴落,也是,这种天气,阳光明媚,也不冷,人一活动就会流汗了。
“老大,有惊喜,这案子不用查了。”余洋脸上嘿嘿地笑着。
“什么?”
“刚才有人去认罪了。”
“孟垣津?”
“哇,你怎么知道?”
林风扬瞥了余洋一眼,余洋立马噤声,他看到老大的脸色很阴沉,很可怕,就跟阎罗王一样,向他催命的。
林风扬此刻已顾不上那么多,“人在哪里?”
“在楼上。”
“带我上去,我要见他。”
“这——”
“怎么了,不可以吗?”
“人已经被带走了。”
“赶紧带我去——”
“是。”
林风扬再次见到孟垣津的时候,他已经在警局里面了。
“孟垣津说他本来是想要杀别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茶杯会被换掉,喝下有毒药的杯子的人竟然变成了他的爸爸,他自己知道后也很懊悔。所以便向警方认罪。”
“他本来是想要杀什么人?”
“一个政敌,就是他的竞争对手,那个人嚣张跋扈,简直不讲道理,他说他早已经看他不顺眼,便趁着今天,人多的地方,约他去会客室,然后将他杀害。”
林风扬想着刚刚余洋跟她说的这些话,不大对劲,便赶来见上孟垣津一面。
此刻的孟垣津面色有些发青,精神也不太好,脸上的黑眼圈深成一圈,像是熊猫眼,看起来像是几天几夜没睡好了。
“你来干什么?”孟垣津有些不知所措,看到林风扬的时候脸色也沉了下来。他一向知道,她有一双睿智的双眼,能够识别一切谎言,而他为缪滢筑的堡垒,也会不久便被攻破。
“你说你杀了你爸爸?”
“是。”
“为什么要杀他?他可是你血融于水的亲人。”
“杀错人了。”孟垣津话回答得没有一丝底气,声音沉沉的。
“那你要杀的人是谁?”
“苏浩。”
“为什么要杀他,那死的人又怎么会是你爸?”
林风扬事无巨细的一一问清楚,孟垣津不知道她要干嘛,但他现在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按刚刚所说的话去回林风扬。
“他是我的死对手,平时为人也嚣张跋扈,我早看他不爽了,便想趁着这次机会杀死他。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下了毒药的茶杯会被我爸给拿了。”
“你是何时下毒的?”
“早上。”
“几点?”
“大概八点左右吧,那个时候还没有人。”
“你怎么知道拿茶杯喝的人一定就是苏浩?”
“因为我早上约了苏浩。”
“你不觉得这个说法太牵强了吗?”
“可事实就是如此。”孟垣津无话可说,只能一直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好,你说你要杀害苏浩,可这种做法不是太风险了吗?在这种公共场所,想要毒死一个人,除非你亲眼看着他喝下去,不然你不觉得这太危险了吗?你就没想过可能会被别人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