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惜文依然很掘强地抬着下巴看向我：“沈旭尧，我们离婚吧。”
“离婚”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同时，我的心忽然间很强烈地颤动了一下，之前的“了断”虽然难听，但是都比这两个字好听多了。
我有些不太敢相信地问了一句：“离婚？”
这两个字，我是咬着牙问的，如果她敢说一个“是”字，那我肯定……
只是我的想法还没落定，沐惜文已经重新开口了：“是，我们离婚，你从娶我的那个时候，就比我清楚，我们之间的婚姻，不过就是利益的产物罢了。”她说：“那个时候，你以沐氏为由，让我跟你结婚，尽管那个时候已经冠上了沈氏的名，但是我坚信只要根底在，只要你肯帮我，沐氏就一定能够重新在B市站起来，可是现在啊，沐氏都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我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这一段婚姻，继续被你欺骗下去了，所以，我们离婚吧。”
她一句话，将所有的来龙去脉全部说得清清楚楚的，说我们的婚姻，只是一个利益的产物，说现在沐氏已经消失了，所以我们的婚姻也完全可以不用继续下去了。
口口声声都在撇清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字字句句都想要跟我划清界限。
这些年，这个女人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沐惜文，你把婚姻当成什么了？是你想接就接，想离婚就离婚的吗？”这么些年，就算是当时因为沐氏结婚，就算她当时受了这么大的伤害，这么大的委屈，那一颗心，恐怕也是应该被我捂热了，可是她……
竟然一出现事情，就要跟我提离婚，就要跟我断得干干净净的。
“一段没有任何意义的婚姻，一段充满了欺骗的婚姻，又何必继续？”
没有意义，充满欺骗。
在她心里，我对于她就是这样的存在。
“我不同意。”我沉声道，不容反抗的语气。
我想要用脾气来压制住她，想要结束现在的话题，我以为她会像跟多次一样，就妥协了，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跟我说：“那好，那我们走法律程序吧，就这样吧，我尽早拟好离婚协议书，快递给你。”
一句话说完，她就要走，还说拟好离婚协议书，快递给我，她到底做了多少准备，就这么准备要离开我了？
我不允许。
刚一愣，她已经从我身侧走开了好几步，我反应过来之后猛地抓住她的肩膀，这一次力气用得更是大，她“啊！”地一声就尖叫出来了。
我是从她身后抓住她的，所以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我感觉到她挣脱了一下，声音变得很虚弱，说：“放手，我要走了。”
我问她：“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去哪里？”
她静了一下，说：“我要去哪里，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
靠，一口气堵在我的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感觉很难受。
“那便哪里都不要去了。”
我的话音刚落，电话又在这个时候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要是用沐惜文的话来说，我可能就是跟人家串通好的，串通好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让别人打电话给我。
“喂。”我接起来。
又是我妈打过来的，说舒婷现在醒了，让我过去一下。
我说：“嗯，我马上回来。”
沐惜文已经在我接电话的瞬间钻了空子，往前走了。
“沐惜文，沐惜文，惜文……”
我没有跟上去，但是在她身后叫了她好几声，她根本不回答我，一个劲地往前走，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样。
我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于是叫了她几声之后没有得到回应，我也转身离开了。
我径直回了医院，去了舒婷的病房，照例问候了一些她的情况，我妈看沐惜文没有跟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好看了很多，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却觉得一点儿都不太高兴。
于是整个过程当中，我感觉自己的思绪都是跟不上的，她们说话，我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仿佛就是一个游魂一样，总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后来脑袋里面忽然想到刚刚沐惜文被我捏到尖叫的声音，还有走的时候那一道背影，她是微微弯着腰的，手合在手肘上，看样子也是比较痛苦的。
我会不会真的把她弄伤了？毕竟我当时用的力气真的很大，想到这里，我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她们说了一声“妈，舒婷，我有事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哎，哎哎……”
我妈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被我忽略，我开了门直接就冲了出去。
可刚找到我的车，坐上驾驶座，却突然有点迟疑了，我感觉自己真的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她现在都已经这样想我了，并且一心一意想着要跟我断绝关系，可是我竟然还想着她是不是已经受到了伤害，真的是有点犯贱。
于是我就在驾驶座上坐着，思绪是放空的，一只手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着，心情有些沉闷。
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又开始响起来了，我冷冷地扫了一眼，本打算不接，可是看见屏幕上面，竟然显示的是杨佳的名字。
杨佳，难道是跟沐惜文有关，一般情况下，如果沐惜文找她，两人肯定是不会跟我打电话的。
于是想都没想，我径直就接起了电话。
“沈旭尧，你跟沐惜文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她那个样子，脸色苍白得很，应该是肩膀那一截有点问题，而且应该还不小，看她心情不太好。还有，她刚刚跟我说要跟你离婚了，你们到底怎么想的，沈旭尧，沐惜文现在真的只有你了，要是你还对她不好，她要怎么办？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你……”
“杨佳。”我叫住她，说：“离婚是她提出来的，并不是我的想法，这并不是我的错，你不要先把帽子往我头上扣。”
“啊，她刚刚跟我说了。”杨佳道：“所以她提了，你就答应了？”
我看着车前的一棵树，正被晚风吹得摇曳，静了静，道：“我没有说我要答应。”
“那……”杨佳长长地拖了拖，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说：“她现在在我家，躺在沙发上，我现在出去一趟，你过来看看她把，我把空间让给你们。”
“我……”我本来想着，要不就让她在杨佳那里住一段时间，让她冷静冷静，清醒清醒，但是又想到刚刚自己的失控，便答应下来，说：“好，我马上就过来。”
电话挂断，我就发动车子，出了医院，径直往杨佳家里的方向开去。
开了一段路，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半点定力都没有，对沐惜文，我向来都是妥协得最快的那一个。
“啪”地一声响在车内响起，那是我情绪之下，拍方向盘的声音。
车子缓缓驶进杨佳住的小区，她就在小区下面等着我，见到我从车上下来，就朝着我这边跑过来，说：“旭尧，这个是钥匙，你自己开门进去，嗯……你要是不能把她弄回家，你们今天住我家里也可以，我今晚上就不回来了。”
“嗯，谢谢。”
“哎。”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说：“沈旭尧，你丫的可不要出卖我，我是真的看你们走了好几年，要是突然间断了还真有点可惜，所以才给你打电话的。”
“我知道。”我连忙答了一声。
她的话说完，很快就在我面前消失，往别的方向走去，看样子，应该是要出小区。
我没有管，诚然刚刚已经说好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我拿着钥匙走到杨佳住的公寓门前，却突然间就顿住了脚步。
一时间竟然又变得有点犹豫了，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进去了又要说一些什么。
在门口静了好一会儿，还是毅然打开了房门。
远远地，就看见沙发上趴着的沐惜文，一动不动，脸朝向沙发里边，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看些什么这么入神，竟然有人看门进来了她也不知道。
轻轻地关上门，我缓步往那边走过去，轻手轻脚地在她身旁坐下，一只手将她的双腿抬起来，往我腿上放。
她也只是轻轻地蹙动了一下，我以为她会直接转过身来，没想到她轻轻动了一下之后，便没有继续动，呼吸也是均匀的，我偏过头去看，却见她的双眸都是闭着的。
可能以为我是杨佳了，这个女人，一点戒备都没有，要是今天是别的男人……
我都不敢往下想。
静了静，双眸定格在她的肩膀上，伸手过去，刚触碰到她的一边肩膀，她便闷哼出声，随后身子猛地动了一下，眼看着就要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我眼疾手快地压住，让她保持之前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