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相慈手里拿着火把,作势要去点燃婴儿尸体上的枯树枝……
“小严,停下!”
灵正的声音非常大,冷不丁突然喊出来,把我吓了一大跳,严相慈的手也抖了一下,火把的光暗了下,又亮起来。
严相慈转头看向我们:“你们终于来了,等了你们很久。灵三爷,你不是说摄阴鬼的尸体烧掉之后,摄阴鬼才能去阴间么?怎么?不烧了?”
灵正慢慢走进:“不是不烧,是还有东西没有取出来。”灵正蹲下身子,拨开女婴儿尸体上面的树枝,这时我才看清楚这小小女尸,她身上的皮肤还有弹力,像是刚睡着了似的,只不过瞪大的双眼表示,她已经死去了,她的瞳孔没有焦距,呈死灰色,可是我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骇与恐惧的感觉。
“灵正,她、她死得好惨……”
我忍不住全身发抖起来,脑海里涌过一个一个画面。
灵正将女尸身上的树枝全都清理干净,我掀起女尸的上衣,顿时心里一阵酸楚。这小女尸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已经结了疤,有些还保持着皮肤刚裂开时的样子,血往外渗着,但没有流出来,凝结在那里,成了血痂。我心疼地抚摸着她身上的伤口,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我看到一个老奶奶不停地找打这个小女婴,而一旁还站着一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就是,这男人就是小女婴的爸爸,这老奶奶是小女婴的奶奶,她怪她是个女孩子,天天毒打她,最后……活生生把她给打死了。
小女婴的致命伤口是在后脑勺。
那天,老奶奶打她的时候,她逃跑,不小心摔跤了,老奶奶冲上来,提着她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拧起来,一推,她的后脑勺撞到了桌子的尖角上面,当场死亡。
我“感应”到了小女孩死亡的全过程,忍不住哭了起来。
灵正把我拥进怀里,轻声安慰:“初一,别怕。”
“呜呜……灵正,我不是害怕,我是心寒,你说她这么小,她奶奶怎么下得去手啊?”
“她奶奶的下场并不好。”
我突然听到灵正说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顿时怔了下,过了一会儿才发应过来,灵正是告诉我小女婴的奶奶已经遭到了报应,我擦了擦眼泪:“那这么说,她奶奶还活着咯?”灵正淡淡点头,我继续说,“那我们去看一眼好不好?”不亲眼看到,我心里很不甘心,此时此刻,就好像那老奶奶杀死的人是我自己一样。
灵正点头:“好,办完这些事,我们就去找她。”
“嗯嗯。”
灵正对我笑了笑,然后伸手进小女尸的嘴里……等手指出来的时候,食指与中指之间夹了一个泛着绿光的不规则的石头,“这就是五帝令,第五枚铜钱就在这里面。”我握着灵正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严相慈的眼睛里有疑惑,但他却并没有多问。
灵正将树枝重新盖到了小女尸的身上,严相慈点了把火,将小女尸给烧了。
江水滔天,火光映空。
摄阴鬼生前因为是女孩子,遭到了亲奶奶的虐待,亲生父亲的漠视,死后成了摄阴鬼,并没有意识,到处害人,这也不是她的本意。
现在,摄阴鬼终于要离开了。
我的心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这时候,我突然看到火光中有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看着我微笑,我明白那就是摄阴鬼,也对她笑,她对我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了火光中,我心里的那份喜悦慢慢淡了下去,恢复了平静。
火光渐渐淡了下去,渐渐熄灭。
严相慈取出一个瓶子,将地上的灰装了一些到瓶子里,神色悲凄,突然流下了一滴眼泪。然后站起身,他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不过,他流泪的瞬间刚好被我看到。
我问严相慈:“你也对魂魄有感应么?”
严相慈没打算理我,转身就走,灵正突然挡在了严相慈的身前,冷声说,“你并没有通阴阳的能力,却为摄阴鬼哭泣?严相慈,你到底是什么人?”原来灵正也看到严相慈刚刚哭了。、
“这是严某的私事,不方便相告。”严相慈推开灵正的手臂,继续向前走去。
灵正淡淡地说:“得罪我对你没有好处,我也并非一定要知道所有的真相,但是……如果被我发现你有其他目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严相慈的背明显僵硬了下:“灵三爷,我没有恶意。”
“那最好。”灵正牵着我的手,绕开严相慈,走到了前面,向江心镇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背后突然传来了严相慈的声音:“不好意思,隐瞒了你们这么久,我其实……是她的小叔。”
小叔?
这就是严相慈前来江心镇的原因?
我又惊又喜,“严警官,你说你是摄阴鬼的小叔么?”这么说来,严相慈的妈妈就是摄阴鬼的奶奶了。
严相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我妈生了九个孩子,我最小,她是我大哥的三女儿……”我接过照片,看到严相慈和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站在一起,我仔细看了几眼这个女人,突然发现她长得跟摄阴鬼长大的样子一模一样啊。严相慈说,“这张照片上的女人,是我二姐,我就是看到他们长得一样,所以才查到当年的事的。”
我把照片还给严相慈:“请问,你妈妈现在过得怎么样?”
“眼睛瞎了,腿脚不利索。”
简简单单九个字,把摄阴鬼的奶奶现在的情况说了个透彻。
老天爷还算是公平的,替摄阴鬼报了仇了。
灵正令那枚五帝令拿出来,搁到严相慈面前,“谁知道你的话是不是真的?”
严相慈愣了下,笑道:“灵三爷太严谨了吧?”
“滴血在上面。”
“……”
“不滴算了。”
灵正想要收回五帝令,严相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好,我滴血,滴过之后,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怀疑我了?”灵正轻轻点,严相慈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一把短刀,割破了自己的中指,血渗了出来,凝结成血珠,滴落到了五帝令上面,五帝令的绿光泛得更加明显了。
严相慈把短刀收了起来:“这回灵三爷不再怀疑严某了吧?”
“抱歉,我也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灵正把五帝令收了起来,拥着我的肩膀,慢慢向前走去。
严相慈说道:“小金还没有回来,我去找找他。”
灵正应声:“好的。”
严相慈离开了。
灵正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小心严相慈。”
我疑惑地看着灵正:“他是警察呀,应该不是坏人吧?”
“不管是警察还是小偷,都是人,只要是人,就有一面善,一面恶。”
“哦……”这个道理有些复杂啊,我听不大管,不过,严相慈刚才说是摄阴鬼的小叔,这一点,好像没骗我们呀?“灵正,你怀疑严相慈什么呢?”
灵正回道:“现在还不清楚,小心点就是了。”
“好。诶对了,那你刚才让他滴血在五帝令上面干嘛啊?”
“他是金属阴阳命格之人。”
“哦?是他?”
“嗯。”
“那金世遗会不会也……”
“嘘!”灵正把我的嘴捂住了,有脚步声从前面传来,越来越近了。
过了一两秒,我看到凌王墓大步向我们冲了过来,满脸的怒意:“大师兄,你们是不是把摄阴鬼的尸体烧了?”我回他是啊,怎么了?他暴躁得直跳脚,“他大爷的!大爷刚跟摄阴鬼打得带劲,她身体突然越变越淡了,接着就消失了……”哦,原来他是为这事发怒啊。凌王墓走到灵正身边,不依不饶地报怨着,“大师兄,这摄阴鬼不是被我吃掉,而是被你渡掉了,这事要是传到外面去,我多没面子啊!”
灵正好笑地看着凌王墓:“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凌王墓狐疑地看向我:“大家嘴巴都很严实,这个女人是个大嘴巴,我信不过。”
我当时就傻了:“什么叫我是大嘴巴啊凌王墓?我什么时候大过嘴巴说过你的话啊?你别冤枉好人。”
凌王墓回说:“你敢说你没有在我大师兄面前说过我的坏话?”
这个……
还真有,而且还不止一次。
可是,我在灵正面前说说,跟说到外面的人听,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啊,凌王墓这是心里憋屈,找我开刀来了,我才不接他这刀呢。
我瞪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他跑到灵正面前说:“大师兄,我这里有根针,咱们一起把这女人的嘴巴缝起来好不好?”
灵正轻斥:“阿墓,不要……”
“是是是,好好好,不要老是欺负她嘛,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真是的!大师兄,你越来越不像原来的大师兄了,重色轻弟!”
灵正无奈地摇了摇头。
凌王墓还在一旁嘀嘀咕咕,我突然听到了一阵铃铛声从江心镇那边传来。
“灵正,有铃铛声,跟阴兵过道时一模一样,这里怎么会有阴兵来呢?”我把自己听到的声音说给灵正听。
灵正神色一凛:“不好,镇上出事了。”
“怎么了?”
灵正祭出金龙杵,紧紧握在手里:“阿墓,保护好初一,我先去看看。”说完,跟阵风似的跑了。
我和凌王墓大眼瞪好小,凌王墓问道:“女人,什么不好了?”
我摇头:“我哪里知道啊?”
“你怎么这么笨呐?”
“难道你就不笨了?你不是也不知道么?”
“敢跟大爷顶嘴了是吧?”
“不敢不敢。”
凌王墓挥着阴木锁链,在我的身边画了一个圆圈,:“女人,好好在这阵法里呆着,大爷去帮帮忙去……”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凌王墓已经飞也似地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