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福薄命浅,怕是难以蒙受公主大恩了。”一个筠字,松筠之节。这样的人或许是自己期待之中的,可这样的人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起的。
“如此说来,你我更是一路人了,若说福薄命浅,在这京城之中,怕是没有任何人比得上我了。”
何于飞一顿,一时间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林思筠似乎是已经指定了有婚约的,只是不巧后来这男方英年早逝,一时间满城权贵,纷纷对林思筠避之不及,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终究还是背上了克夫的罪名的,若非皇帝强买强卖,谁敢轻易招惹?
这样一说来,这人还真是比自己惨。
“惠文,我就一句话,这朋友,你交是不交。”
“交。”不由自主的,何于飞竟然一口应承了下来。
相逢一笑,恩仇尽泯。
跟着林思筠,何于飞开到了一处小亭之中,一路上,林思筠倒是个热忱的,处处给何于飞介绍这皇宫之中的美景。
“这是三姐为我准备,在寿辰之上要献给母后的礼物,惠文看着,觉得如何?”说着,林思筠揭开了石桌之上的一层绢布,一只精美的凤钗就这样展现在了何于飞的眼前。
何于飞细细的看着那桌子上的东西,也着实是被闪瞎了双眼,眼前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副头饰,且极为尊贵,在这宫中若非是贵妃品级以上的妃子,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而且,这种东西也绝非是一个林思环这一个公主的身份可以挪动的,与其说是不配拥有,倒不如说,这样的东西出现在她的手中,根本与礼不符。
“这该是贵妃娘娘那边赏下来的吧。”
林思筠闻言,灵光一闪,仿佛自己就是没有认错何于飞这个人,“果真是个识货的,只是我猜不出三皇姐把这东西给我当母后的寿礼是什么一个意思。”
何于飞眸色渐退,这是要试探自己吗?只是这林思筠未免还是太高看了自己,自己只不过是尚书府里的一个小庶女,就算他想要试探自己,也不该用这宫里头的礼制来试探自己,毕竟再怎么说,这宫里的是非曲折,她一个外人是不会有机会接触的。
只是,既然你主动向自己抛出了问路的石子,那她也不能就这样无动于衷是吧?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让对手一人尴尬了去。
何于飞仔仔细细的看了眼前的这一物件之后,眼中闪了一通光芒:“这问题还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林思筠抬头,看着何于飞也是不知所惑:“有何不妥?”
何于飞微微一笑,指了指手中的那块头饰的一处角落。一边说道:“在这宫中,向来都是礼不可废,其中越权一事,最为严重。”
“啊……”这一下,林思筠也是被何于飞给吓蒙了。不过只是一个首饰,怎么的就和越职扯上关系了呢?
这个时候,何于飞还是一脸谨慎,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林思筠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在用着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这后宫之内,皇后娘娘佩戴的发饰大多都是九尾,当然,并不是说其他尾数就不可以,而我想告诉你的是,在这里有一个尾数绝对是不可以的,尤其是将这种饰品用到了皇后娘娘的妆容之上。这是对皇后娘娘的凌辱,也是对天下人的凌辱。”
闻言,林思筠的脸色煞白,这个时候她也不清楚何于飞这是不是在吓唬自己了,说来她也不敢相信,明明自己刚刚还是主人,怎么这才一会不到,就被何于飞牵着鼻子走了呢?
终于,林思筠的目光辗转回到了何于飞的手中,看到那一个细节,林思筠也被吓了一跳,看着何于飞的目光瞬间又是上了一个层次。
上面的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那头饰上头有一条很细很细的裂痕,要不是心细的,很容易的就忽略了过去,九尾缺一角,便是八尾。后宫礼制之中,八尾的冠饰向来都是妃嫔佩戴的,这样的东西要是送到了皇后的眼前,皇后一怒之下还不得将自己定个死罪?
念及如此,林思筠也只能是一万个庆幸。
事到如此,何于飞对林思筠这个让你大的立场也渐渐的清晰了起来,林思环既然会把这种害人的东西送到林思筠的手中那就足以证明林思筠和林思环不会是同一路人,反之还是陌路之交,你死我活的那一种。
正说着,临风忽然从何与非的身后走了出来:“何小姐,国公爷叫我来带你过去,这宴会怕是就要开始了,你若再在这里闲逛下去,可真的就要耽误时辰了。”
这个时候何于飞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已经在这御花园内闲逛了这么久了。没有多想,何于飞连忙向林思筠辞别:“公主,惠文有事先行,待会宴会之上,自会相见。”
林思筠轻轻点头。等到何于飞转身走出了好几步的时候,她又将何于飞喊住:“惠文,谢谢你。”
何于飞回头与林思筠对视了一眼,却没说什么,匆匆的一个转身,就随着临风转身走了。
风尘仆仆,琳琅满面。
不一会,何于飞就随着临风走到了盛大的人群之中,这个时候,何于飞的目光还在寻找,似乎在这里,她没有找到陈烈的一丝存在,便问临风道:“你家国公爷现在在何处?”
临风转身,毫无隐瞒,如实相答:“国公爷在那边与盛家大公子下棋,属下这就带你过去。”
“盛家大公子?盛庭欢”
临风惊讶:“何小姐你认得盛家大公子。”
何于飞沉默,这个时候,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临风见何于飞沉默,也不意外:“是属下疏忽了。盛家大公子是天下第一清流名士,何小姐你听过这个人也是不足为奇。”毕竟还是道听途说的事,这谁又说的定呢?
然而对何于飞而言,这又怎么仅仅只是道听途说呢?对于盛庭欢这个人,何于飞是在熟悉不过了。
对于盛庭欢这样的清流人士而言,游学他方,是他一生中最想要去做的事情,也就是在平西王府倾覆的那一年里,她遇上了这个让她曾一度光明的人。
当日,眼见自己的亲人蒙冤而死,自己又被萧镜软禁在皇宫内院,自己曾今绝望的想过就这样的让自己结束,可是这个时候,这个人被萧镜请到了宫中,而也正是因此,何于飞才会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之下与这个清流第一人有了接触。
时至如今,何于飞还依旧记得盛庭欢的那一眼风雅和不俗的言行举止,同样的,这个人和其他人一样,喜欢下棋。
也正是因为这一盘棋局,她才苟延残喘的活到了萧镜立她为后的那一天。
由始至终,她与盛庭欢都只是淡如清水的君子之交,盛庭欢也没有对她说什么人伦大道,或许由始至终,盛庭欢也没有真真正正的去了解过自己的境遇。
他只是喜欢对弈,而何于飞正是与她对弈的那个对手。
盛庭欢这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对弈的时候,无论你和他前头是谁更胜一筹,最后都会以他一手安排的那一个绝境而收场。而何于飞,从来都没有从那一场绝境里走出去,余生,她曾以研究破解之术为自己活下去的动力,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一天还是来的太早太早。
今日他乡逢故人,何于飞的心情也是带了几分激动。
就这样,何于飞缓缓的跟在了临风的身后,不一会,何于飞的眼前出现了那一袭鲜衣怒马,厮杀天涯的断尘背影。
陈烈的身后很安静,也很冷寂,而相反的另一边却是人海如流。
逐步的靠近,何于飞靠近了那一片人流,最后,他见到了那个风度翩翩,气质温雅的那个身影,此人正是盛庭欢不假。
何于飞正准备仔仔细细的再看一番的时候,一只手就拍在了何于飞的肩膀上,霎时的让何于飞心头一砰。
何于飞转过头去,就看到了史连萧狂傲不羁的笑颜:“阿烈的小媳妇,你再这样盯着盛大愣子看下去的话,估计阿烈就该拔刀了。”
史连萧这一声说的特别大,一时间许许多多的目光瞬间向这边汇聚了过来,就连何于飞也不得不对史连萧另眼相看。
何于飞记得,盛庭欢在凉国的那一段时间里,萧镜也不曾因为他是南朝的人而心生忌惮,反之还是百般敬重,甚至还多次请他入朝为官,虽然未能如愿,萧镜也不曾恼羞成怒,最后还是和颜悦色的送走了盛庭欢,让之满载而归。
可到了史连萧的口中,这天下第一公子却成了盛大愣子,谁人不小史连萧狂妄?
就在此时,耳旁传来了陈烈的呼唤声:“于飞,过来。”
这一声,瞬间让许许多多的目光从史连萧的身上转移,纷纷零落在何于飞的身上,都在静静的看着这个敢于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的面分清自己的立场的人。
“原来,她便是惠文县主。”
在郎朗的喧闹声中,人群避开了一条小道,那头陈烈带着笑颜向她伸出了手。
何于飞没有犹豫,毅然决然的向着他走了过去。